里面装着出门时的旧棉絮,还有闭着双眼,扑闪着长长睫毛,睡得香甜的我,睫毛上还挂着点点未干的泪珠。
奶奶一看勃然大怒:“你们夫妻俩出去一天,就是这么完完整整又带回来的!跟我说的好听,要丢在远一点的地方,怕村里人议论,你们敢情这是出去旅游啊,啊?!”
接着,老太太一屁股坐下,把闵佳俊往腿上一搁,枯瘦的双手狠狠捶打两侧地面,哭嚎起来:“造孽哟!一家子这么多的赔钱货,这次生一个瞎子还舍不得丢,这日子没法儿往下过了!还是我这把老骨头早点死了干净,给你们腾位子哟!”
母亲蜡黄着脸色,蜷缩在院门,迟疑着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妈,我跟这儿说了你可别害怕。”
父亲偷偷看了看奶奶,咽了一口口水:“我和芝凤确实一早出去,走了足足一天,走得脚板疼才把五丫放在莫安溪边。”
“那怎么又带回来了啊!”奶奶手指着父母,恨铁不成钢地说:“把个赔钱货当宝……”
“哪里!哪里!”父亲摇着双手:“妈,五丫头养着只有倒贴的份儿,这道理我们一样明白。”
“我们的的确确把她扔在溪边了,这一天起早贪黑走个来回,到家还没歇口气,这孩子原封不动又回来了。”
父亲沮丧地低着头:“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这么缺德,给送回来。”
奶奶惊讶地张大快掉光牙的大嘴:“送回来了?!”
又瞅了瞅地上酣睡着的我,“这大晚上的,有谁看到了又送回来呢,那周围鸟不拉屎,没人住啊。”
我父亲一个哆嗦,“妈,别是,鬼吧…”
奶奶也是一个激灵,随即骂道:“放你娘的屁!”
“我们一路上都不带歇的,都是带着小跑来回赶路,但五丫头比我们还先到家,这不是邪门儿是啥?”
父亲不服地辩论了两句。
老太太一骨碌从泥地上爬起来,略一沉吟:“不会是佛祖菩萨,看不下去抛弃亲孙女,显灵来救她吧?”
长叹一声后,奶奶说:“不管怎么样,既然送回来了,就证明已经有人知道了,再丢恐怕要落人口舌。”
看着我:“能咋办,只有每个人从活得快死的口粮里给这个赔钱货再匀点儿,稍微大一点就找个残疾或五保户嫁了吧!”
我在他们大呼小叫的全过程里,睡得很香甜…
因为始终那一股芬芳的香气笼罩着我,感觉特别可靠和安全。
谁也没有注意到,处于盛夏的时节,包裹着我的旧棉絮里,我那简陋的,用旧衣服拆补多次缝制的小褂子上,胸前的位置遗留着一朵粉色的桃花。
香气就是从这里发出的,桃花淡雅芬芳的味道,和那个被叫作赤璃的孩子称做“主上”的男子身上的气息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