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北平的规矩讲,这饭店里若挂着青灯,那便是家中信道,有三清护身。若挂粉灯,则定兼有皮肉生也掺杂其中。若挂黑灯或者桑皮紫灯,那个就是拜地藏王的杀人黑店,开张买卖。想当年保德宫还在北平的时候,咱可是三盏官样长明灯挂在门头,和颐和园老佛爷用的同款。除了排场,咱们更是全北平最先上电灯泡的饭店呀。那气派北平城里是第一。”
“哎,这不就是信号灯嘛!说来说去,您挂出这血灯笼,还把灯泡灭了,是想告诉赵无影啥啊?”贯昶打断道。
“灯灭人死,血洒仇尽。我是告诉他,赵无影,想报复,光明正大的来我齐家敬他是老人,给他这机会。如果不感恩,他便乖乖滚蛋,别再整歪邪阴术。”
“血灯笼等于是一封战书,都这么些年了,这种老规矩赵无影会遵守吗?”
“想想他也77了吧。人活到我们这把年纪,脑子就两件事儿,往日荣辱膝下儿孙,希望赵无影还有当年的影子。”
血灯门前照,香茶桌上饮,五斗盘中放,冰糖碗里盛。虽然这许多年都未曾出现在保德宫里的江湖排场,很让齐缘期待其效果。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久无人尽的雪地正门却也让他的耐心严重损耗。当屋里的表针跨过中午12点的界限时,齐缘终于忍不住问自己的大爷。
“爷,他不会不来了吧?”
“怎么会不来呀?我以为名声赫赫的快手赵无影会有个龙头的气派,却没想到还是和当年一样是黄花鱼呀。”
“齐忠老哥,我是不想打扰你休息而已。”
虽然背后突起的人声里并没有恫吓之言,但齐缘听后依旧渗出了一脊梁骨的冷汗。惊诧中,齐缘急忙扭身后望,紧跟着看见两个黑乎乎的人形东西就并排坐在他身后的一张长椅上。他们正是赵无影。
以齐缘的标准来说,此时他所看见的赵无影确实是两人。因为他们一个高壮,一个矮挫。矮的那个浑身裹着土布衣衫,满脸衰弱褶皱,正就是齐缘昨日在汽车站所见的那个老通缉犯的模样。高大的那个则被一条如羊毛样的黑大衣紧紧包裹着身体,只把一张满口獠牙似鬼面金刚的大脸露在外面。
依如齐缘昨晚雪地迷路时所看见的那个鬼。赵无影和他的影子同时出现在齐缘面前。带给他的震撼和恐惧感不是用言语能够形容的。只是这家伙真正让齐缘感觉到恐惧的,并非那连电棍刀枪都不能制服的影子,而是那种悄无声息无知无觉的诡术。
望着赵无影和他的影子,齐缘恐惧愤怒而无措。他本能的站起身体,举着电棍做攻击状,但却立刻被身旁的爷爷拦截了下来。
“咱家请的他,要讲待客的规矩,大过年的,给你赵爷爷敬杯甜茶去,免得他说挖苦话。”
“啊,我……”
“快去!”齐忠的命令让齐缘很犹豫,但最终他还是放下电棍,端起茶碗走到了赵无影的面前,冲赵无影恭敬的伸出手去。
相比紧张的齐缘而言,赵无影气定神闲的很。这家伙在齐缘敬茶后并没有伸手去接,反倒是他身边的那只鬼头影子,突然伸手将茶碗稳稳接住,又一饮而尽。
“还是一如既往的小心呐,你怕我在茶汤里下毒。”
“你是庖刀鬼,我进店都胆战心惊啊。”
赵无影微微颔首,同时他身边的影子将茶碗还给了齐缘。接茶碗时,齐缘对赵无影的影子进行了略微的观察,发现那家伙却有四肢,只是似乎都为木头雕制。由此类推,这个所谓的影子,齐缘以为应该是古法秘制的某种靠秘法驱动的傀儡机关,而傀儡机器自然是不怕电压打击的。
在齐缘略微窥探到赵无影的手段玄机时,齐忠唤回了自己的孙子,又对赵无影直奔正题。
“我孙子见义勇为是国家鼓励的行为,你搞偷窃犯罪放过去讲的是逆天道。所以我劝你还是收起报复的心思去巡警衙门自首,争取宽大处理吧。”
“我呸。少拿天道说事,要自首,最该的是你。想当年哈德门南永定河北,你和鲁菜三十六家斗九龙天禅宴,你仗着七星杀,杀了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