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秀将她扶了起来，柔声道：“赶快起来，地上凉。”　　　　阿玉浑身瘫软，任着文秀拉扯自己，那双原本水灵灵的杏眼，此刻红肿的似核桃一般，眼神溃散。　　　　“妹子，别这样。这一个水壶说明不了什么。等天一亮，我再让刚子，到村子里多叫几个人，一起上山去寻。”文秀看着阿玉这狼狈的模样，心疼的不行。　　　　阿玉止不住的抽噎，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完全说不出来话，紧紧的握住文秀的手，不住的点头。　　　　太阳刚刚冒出一点头，文秀就起来推了推还在睡觉的孙叔，低声喊道：“刚子，起来了！”　　　　“这天才刚刚亮呢！”孙叔一把将被子往脑袋上一蒙，含糊道。　　　　“什么啊！你赶紧的，去找几个年轻汉子去上山去找海子去！”见孙叔不起，文秀声音忍不住放大了些，突然想到些什么，回过头，见阿玉趴在桌子上还没醒，舒了口气，又将声音压低了些，一把将孙叔身上的被子掀开：“麻溜的。回来再继续睡！”　　　　本来就折腾了一夜，几乎就没睡，这刚刚睡着，便又被喊了起来，心里燥的很，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怒道：“干嘛呢！还要不要人活了？”　　　　孙叔这么一吼，结果把迷迷糊糊睡着的阿玉喊得惊醒了起来。　　　　一看见阿玉那个样子，孙叔那股子火气又被憋了回去，扯过搭床边的裤子和外衣，起来就开始往身上套。　　　　把皮带扯了扯，从饭桌上拿了随手拿了一个昨晚上剩下的冷馒头，囫囵吃了两口就往外走。　　　　文秀正在锅里煮着面，瞥见孙叔出去了，忙追了上去，站在门口喊道：“不吃早饭啦？”　　　　孙叔一边走，一边朝着背后挥了挥手。　　　　文秀也不是很放心，又嘱咐了一句：“注意安全啊！”　　　　孙叔这一出去，就是一整天，回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　　　　刚推开门，守在门边的阿玉就立马跑上前去，焦急的问道：“孙哥，怎么样，人找着了吗？”　　　　孙叔神色晦暗的看着阿玉，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是实在是说不出口，索性撇过脸，朝外面喊道：“进来吧。”　　　　门外立马几个年轻的小伙儿端着一张很简陋的用树藤捆起来的树筏进来，上面躺着一个人，全身上下满是泥泞。　　　　阿玉待仔细看清处那人的面孔，一下子扑了上去，素手捧起那张到处都是泥土的脸，擦了擦，声音有些颤抖：“海子，你怎么了？醒醒啊！”　　　　可是海子完全没有回应，全身冷冰冰的，像铁一样。　　　　阿玉抬起头，一脸无助的看着孙叔：“孙哥，海子他怎么了？我怎么喊他他不理我啊？”　　　　“呀，回来了？”文秀刚去后院喂完猪，出来就瞅着一大帮子人在自己院子口。　　　　走过去一看，见躺在树筏上的海子，扬声问道：“哟，这是怎么的啦？受伤啦？还是昨晚冻着晕过去啦？赶紧的啊，抬进屋里去啊，都愣着干嘛啊？这外面有风，外一把人吹着了，病的该更严重了。”　　　　一旁的小伙见文秀不断的吆喝把人抬进去，悄悄扯了扯文秀的衣摆，朝着她挤了挤眼，示意她别说话。　　　　“咋地啦？眼睛不舒服啊？”文秀一脸不解的看着那小伙子。　　　　见她还不明白，那小伙子瞥了一眼阿玉，捂嘴低声道：“海子走啦！”　　　　“啊？”文秀一听这话，怔怔的看着海子毫无生气的脸，一脸震惊。　　　　孙叔长叹了一口气，疲累的闭上了双眼，哑声道：“节哀。”　　　　阿玉恍若听不到一般，趴在海子的身上，一直喃喃的喊着她。　　　　那群小伙子见她这样，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办，也不可能一直把这树筏子抬着吧。　　　　孙叔看着，挥了挥手，示意几人将树筏子放下，回家去。　　　　到了晚上，阿玉终于动了，一把将大门打开，一点一点的将那树筏子往外托。　　　　文秀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拉住她：“阿玉，让刚子帮帮你吧。”　　　　阿玉摇了摇头，挣开文秀的手，一言不发，继续拖着那树筏子。　　　　看着阿玉出去了，苏沫有些不放心。想跟着出去，却没想到被一阵无形的推力给推了回来。　　　　“怎么回事，我出不去吗？”苏沫缓缓的伸出手，想在试一试。却没想到手刚要穿过门去，就又被那股无形的推力给推了回来，身子不由往后踉跄了两步。　　　　正思索着是怎么回事儿，周围的景象瞬时又化为飞沙一般，在空中不断重组。　　　　等到再恢复正常之时，天上已经开始下起了雪。　　　　苏沫抬起手想去接雪花，可是雪花却穿过了她的手，缓缓的落在了地上。　　　　突然听到木门吱呀打开的声音，苏沫回过头去。只见文秀穿着急厚的大花袄子，挺着个大肚子，右手撑着腰，走了出来。　　　　一步一步的，走的很是艰难，基本上走个两三步就得停下喘几口气儿。　　　　好不容易走到院子的东南角，停在那一个雪堆面前，想弯腰捡什么东西，可是硬是弯不下去。　　　　就在这时，屋里边又出来了一个女人，苏沫仔细一看，却见是阿玉。　　　　比起之前，好像胖了些，气色也好了很多。　　　　只见她匆匆的走过来，拉着文秀的胳膊，焦急道：“文秀姐，你这是干嘛啊，大着个肚子出来多危险啊，这外面这么大的雪，万一滑倒了怎么办啊！”　　　　文秀笑了笑，轻轻的拍了下肚子：“哪有这么金贵啊，这才五六个月而已了，只是这肚子里的小子胖，把我肚子撑得比较大，看着吓人而已啦。我就是出来拿两颗白菜，想煮个白菜汤等刚子回来了喝个热乎的。”　　　　阿玉一边蹲下身，将雪堆刨了刨一边道：“文秀姐，你雇了我，我就是来伺候你的，若是你什么都自己来，我是真的不好意思带着康子在你这里白吃白住了。”说着，将手伸进去掏了两颗晶莹的白菜出来，抖落了两下。　　　　文秀接了一颗白菜在手上，柔声道：“阿玉，别这么说，那海子娘不是个好的，她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反正你现在不吃她的不住她的，你也不用再忍着她了，若哪日她再欺悔你，你顶回去就是，她若不服，你让她来找我辩！”　　　　阿玉听着文秀的这番话，微微笑了笑，扶着她进了屋。　　　　苏沫见两人进去了，也跟着进去了。　　　　屋子里除了文秀还有一个长得颇为白净的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坐在椅子上，腿上搭了一条厚厚的毯子，手里拿了一本书，静静的看着。　　　　过了一会儿，那少年似乎不对劲儿起来，这么冷的天，额头上竟然冒出了些许细汗，双颊微红。　　　　文秀看出那少年有些不对，便问道：“康子，你怎么了？”　　　　康子咬了咬嘴唇，闷了半响，挤出一句：“姨，我想上厕所。”　　　　文秀随即反应过来，从屋子角落里边拿了一个大瓶子给他，便转过了身去。　　　　他低声细细的说了声谢谢，便把那瓶子放到毯子下面去了。再拿出来时，里面有约莫大半瓶黄色的液体。　　　　“姨，我好了。”　　　　转过身，文秀接过那瓶子，出去倒掉了。　　　　阿玉看着进屋的文秀手里拿着的那个瓶子，连正在洗菜的手的顾不上擦，连忙快步走过去，从文秀手中将瓶子拿了过去，道：“姐，你怎么不喊我啊，多脏啊！别碰了，赶紧洗洗手。”　　　　文秀倒是颇不在意，笑道：“没什么，我这过几月，照样也要给我肚子里的小祖宗端屎端尿。你虽然比我小，可是生孩子早，不像我，到这个岁数才有孩子。等他出生了，我以后还得多和你取取经啊。”　　　　“姐，以后我会给你孩子端屎端尿的，你不用学。好好休息吧，等下饭就该好了。”说着，将文秀扶过去坐下。　　　　“哎，康子是个好孩子。”文秀叹了口气，看着看康子的腿顿了顿，“可惜这双腿.....。”　　　　阿玉眼里开始有些氤氲，吸了吸鼻子，勾起唇角笑了笑道：“姐，别这么说。只要他健健康康的活下去，我就心满意足了。”　　　　苏沫听着这话，才突然明白，原来这个少年，腿不能用了。　　　　夜半，文秀和康子都睡下了。　　　　阿玉端了个小凳子坐在井旁边洗衣服，虽然是添了些热水，可是外面的天实在是太冷了，没一会儿就变得冰凉刺骨。　　　　那双原来白皙柔嫩的素手，此刻冻的通红通红的。　　　　突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只见孙叔手上提溜着酒瓶子，摇摇晃晃的进了门。　　　　经过阿玉时，突然顿住脚步，往回走了走，停了下来看着她：“哟，这不是阿玉吗？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干嘛啊？”　　　　闻着孙叔身上满身的酒气，阿玉不禁皱了皱眉：“孙哥，你又去喝酒了啊。赶紧回屋洗洗歇下吧。不然小心文秀姐醒了又该骂你了。”　　　　孙叔手一扬，酒瓶子打在了井壁上，一下子全碎了，里面的酒哗哗的全流了出来，洒在了阿玉的身上。　　　　仰着脖子，孙叔大着舌头道：“咋了，老子是喝酒了，还怕她不成？”说着，又抬起手想要喝酒，却发现手里空了：“咦，我的酒呢。”　　　　摇摇晃晃的，孙叔一步一步的走向阿玉，摇着手指，笑嘻嘻道：“一定是你给藏起来了，赶紧说，藏在哪里了！”　　　　阿玉抬手擦了擦脸上的酒：“没有，都碎掉了。”　　　　“骗人！”孙叔凑近着嗅了嗅，痴痴道：“真香。”　　　　阿玉不断的往身后躲，可是腰身却被孙叔钳制住了，脸不断的往她脸上凑。　　　　“嘿嘿，真香。居然还骗我说酒没了，酒不就在这里吗？”说着，孙叔张开嘴，伸出舌头不断舔阿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