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好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隐隐约约,听不真切……
好像消毒剂的味道,熟悉的感觉……
很温暖,热乎乎的,鼻尖沁出汗意……
像是谁在吵架,很生气,歇斯底里……
像窝在厚厚珊瑚绒铺垫的摇篮里,温暖,舒适又安逸……
“姐姐……姐姐……”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木侑宁凭借本能慢慢睁开眼睛,带着绿色藤蔓花纹的白瓷勺子伸到自己嘴唇边,不待身边的人命令,她就下意识地张开嘴吞进口中咽下,食物一下子清明了神智,很快意识回笼,细长手指拿了瓷勺盛满白粥再次递到唇边,视野扩大,连同那双手的主人一并收入眼中。
“啊——张嘴。”祁江北神情专注地盯着勺子里的白粥,见人久不张口,视线才从木侑宁的唇边与她对视:“呀!姐姐你醒啦!”
说完一脸惊喜的将粥碗放到一边的小台面上,一边细心地为撑着胳膊坐起来的木侑宁身后垫了个靠枕。
祁江北的卧室,祁江北的床,祁江北的被子,祁江北的……睡衣!???“咳咳……”木侑宁激动一下子呛了口气,连忙伸手将自然而然上来为她顺气的祁江北推远,裹着被子往床的另一头退去:“咳……你,你你你,我这衣服是怎么回事!”
祁江北慧黠地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的回答:“什么怎么回事啊?衣服怎么啦?很干净啊。”
“别装傻!”木侑宁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激烈,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扯着有些干巴的嗓子:“快说!我这衣服,是我自己换的吗?”
“不然呢?”祁江北一脸坦然地撑着胳膊凑近:“还能有谁呀?”
一下子倒把木侑宁问懵了,是呀,只是生个病,又不是丧失了行动能力,隐隐约约好像是觉得自己换过衣服,湿润的窒息感朦朦胧胧地涌回记忆,祁江北的声音适时在耳边响起:“不记得了吗?你回家还自己洗了个澡呢!洗完澡还摔了个跟头,你看你膝盖上,都紫了……”
木侑宁半信半疑地伸出腿来挽起宽大的睡裤一看,果然青紫了一块。
“你还趴在地上哭,哈哈哈哈……”祁江北毫不留情地嘲笑着拿出手机:“你想看吗,我还录下来了……”
木侑宁绷着脸瞅着祁江北听着手机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脸上自然满是尴尬,一掀被子扑过去争抢,祁江北笑着不断将手机换手举高,笑声与手机里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倒显得有些不太真实。
闹腾了一会终是有些体力不支,木侑宁气喘吁吁地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下,然后坐起身来,自己端了小床柜上的粥碗自顾自的喝起来。
有进步,居然还加了红枣。
祁江北顺势躺在木侑宁腿上看着她一口一口的将粥送入口中,眯眼笑着看向别处:“好喝吗?”
“好喝,进步很大。”生病了这么几天是真的饿了,木侑宁唏哩呼噜的喝完,掀起被子走下床,想着再去盛一碗。
祁江北突然很迅速地拦在她面前,将碗夺过把人推回床上:“还要喝是吗?我来,我去盛!”
木侑宁看着祁江北自告奋勇的样子有些意外,想到自己一连病了几天,这几天家里只有他一人收拾整理,木侑宁环视了一下他的房间,如之前一般干净整洁。地面倒映着余晖,将整个房间照成温馨的橘红色。
(开玩笑,我们祁哥很会打理家务好不好!)
原来已经下午了,木侑宁再次下床,卧床久了身体有些僵硬,走了几步抻了个懒腰唤醒发酸的肌肉,同时也将她整个人唤醒,夕阳余晖洒在江面,懒洋洋挪到窗边将脑袋抵在落地窗前看了会儿江景。
肚子咕咕作响,木侑宁才想起给她盛粥的祁江北,宽大的睡衣裤松松垮垮地罩在她身上,木侑宁拎着裤腿走了两步,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调转了方向走到洗衣间,晾衣台上……不是,诶——?
烘干机里只有那天两人淋雨之后的衣服,简单翻找了下,又走出来看了看另一侧的晾衣台,呃……都没有!只好先跑回自己房间对着衣柜翻了翻,呃……一时也来不及细想,只好迅速挑了另一件胸衣穿好。
刚走出来就看见祁江北端着粥碗走向他的卧室。
“我在这,”木侑宁拢了下衣领,祁江北折返到客厅坐到沙发上,细心的解释道:“粥凉了,我热了一下。”木侑宁心里想着别的事,也没在意祁江北说了什么,接过粥碗,索性也坐下喝起粥来。
“小北,”思来想去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木侑宁还是决定把话讲出来;“你这几天的衣服……全部都洗掉了吗?”
“对呀!”祁江北目光坦荡,又突然站起身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哦对了,前天洗的衣服还没有收,现在应该好了吧,我去收一下。”
木侑宁抬手,刚好拉住祁江北的衣角:“等一下!”祁江北停下动作,低头俯视着她,木侑宁有些尴尬的松开手:“呃……我是说,全部都洗过了吗?”
祁江北没有回答,坐回沙发上突然凑近,两只手撑在木侑宁身体两侧,四目相对时小鹿眼圆溜溜的:“当然啦!怎么啦?姐姐丢东西了吗?会不会是落在G州的那家酒店里了,我们那天走得还蛮匆忙的,对吧?”
他凑得很近,木侑宁一下子有些紧张,她下意识的想否定,可是……他说的确实也不是没有可能:“呃……对,也不是,没事,没事……”
碗里的粥还剩下一小半,唇间充斥着红枣的香甜,祁江北将她手中的碗顺过随手搁在台几上,木侑宁忽然有些困倦。
“姐姐……姐姐!”明明祁江北就在身侧,可是他的声音遥远又模糊,木侑宁抬手想要将他推远些,可是两只胳膊好没有力气,软塌塌的不知道搭在哪里……
木侑宁头靠在沙发上,不知不觉间居然又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就听见有人轻轻叫她的名字——“姐姐,姐姐……”迷迷糊糊地睁眼,是祁江北端着杯热气腾腾的感冒冲剂戳着她的脸:“姐姐,很晚了,喝药吧,喝完了再睡。”
木侑宁正了正神慢慢爬起来,夜色浓重,墙上的挂钟已经接近十一——是很晚了,木侑宁接过玻璃杯,身上的小花被随着她的起身滑落到腰间,语气温柔又感激:“谢谢小北,真是辛苦你了。”
她抬头,身前的少年被水杯的热气有所遮挡,倒显得有些不真实,冲剂入腹,原本有些冰凉的身体倒一下子暖和了不少:“你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