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秉义带着无限的缠绵和遗憾,急匆匆上了逃亡路。
没到梅雨时节,却下起了梅雨。
一边是阳光,一边下着小雨,毛毛细雨。
他心情也跟梅雨似的,一半阴沉,一半阳光。
要说两个一半,不偏不倚,也不可能。
他感觉,明媚的阳光多一点。
阳光下沐浴着天露,别有一番情趣。
一路凉爽到横山北脚下。进村又换了装束:
小白脸,变成脏兮兮的络腮胡子。
挑两捆茅草,翻过大山,向山南进军。
这条山道,他没少走。他上学时走过无数次。
凭往日经验,天黑前能到横南镇。
已近黄昏,坐到上学时,坐过无数次的岩石歇口气,仰看天。
斜阳西沉,隐进一片亮绿的山色中,显得格外清新迷人。
湿润的晚风,像云雨的尾巴,悠悠地吹拂着,摇摆着。
一尘不染的树叶随风起舞,发出沙沙的呓语。
如同一个刚刚洗浴完毕的、面色清丽的女人。
一边梳着茂密的头发,一边慢声低吟。
他带着迷茫的心情继续赶路,还要过一个山口,才能上大路。
头顶的云雨,来得快,走的也快。
还有丝丝白云,卖力地清扫残留的乌云。
由北向南,扫过葱茏山岭,扫过羊肠小道,聚向横南镇上空。
那片乌云,将矗立在青山白水间的横南镇上空压低了、浓缩了。
他感觉伸手能够到天。给他本不舒畅的胸中,增添了压抑感。
他惊讶的发现,南去的白云,被乌云一块块吞噬,更给他带来沉闷的气息。
仿佛感觉斯人也将被这片乌云卷走,吞掉。
雾蒙蒙的古镇,仿佛蒙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此时此刻,他忽然有发泄的冲动。
爬上路边大石,面朝古镇,看着山下云腾雾茫茫一片。
犹如脑海中,钟正荣背诵的散文诗《海燕》中的苍茫大海。
他就是苍茫大海上,冲破乌云,高傲飞翔的海燕。
他张开双臂,纵情嘶喊:
“喂哎——,在苍茫的大海上,风聚集着乌云。……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他感觉这一吼,吼出了斯人淤积心中的郁闷、豪情和自信。
沿途美丽的风景,又让他心情豁朗起来。
起伏的山峦、田野、树林。全都在雨后渐渐显露出略带憔悴苍凉的容颜。
熟悉的乡土气息,熟悉的乡村田野大自然的合唱,让他心情渐渐放松一些。
山坡上的杂树、野花错落开放。呈现出山野那特有的,繁复而又略为凄迷的色彩。
一阵风过,树枝摇晃。家乡因它们而美丽生动。
已过小满,夏熟作物开始灌浆饱满。
这个时候,正是钓鱼的好时光。回家即动员父母去乡下租一草屋,垂钓一水塘。
既为躲避特务暗杀,又能找到静谧的乐趣。
再好好考虑一下,今后的路如何走。
近乡情怯。下山路上,不知何故,心里骤然升起一股不安。
直觉前方似乎有某种危险,正等着回乡的游子。
环顾四周,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树林里果然窜出六人,手持砍柴刀拦道。
当头的号称“朱大王”,赌博正输的裤子没裆。
肖秉义看六人都没枪,砍柴刀用杂树枝做刀柄,一看便知不是职业劫匪。
他和颜悦色道:
“大王,我是本地人,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如交个朋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