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什么?娘给我起名叫平安,是希望我平安的活下去!就是小名苹果,也是平安的意思!爹和大姑给我改名叫安心,不管我的死活,他们只是希望我随他们的意,让他们安心!”
小伊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还小,以后只能听话,依靠大姑才能活下去。
“我知道!像我这样弱小、家人不要的小孩,只有听话,别人才肯收留。那就这样吧!从今往后,我叫:成!安!心!”
小伊说:成安心,以后你要好好的!
“我会好好的活下去!既然要依附别人才能活,那就把别人不喜欢的东西丢掉吧!”
小伊说:外在的东西可以丢,内里的东西是丢不掉的。
“丢不掉,表面上也要假装丢掉了!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
异乡的第一个夜,她望着陌生的天花板,思绪乱如麻,在剪不断理还乱中,恍惚跌入无梦的夜,又忐忑地跃进未知的明天。
农历小年一过,春节的脚步就近了。
次日下午,姐领她去理发店剪发。
她第一次去理发店,第一次看见镜子里不一样的自己,有点奇怪,剪了头发、换上新衣服,快不认识自己了。
在家时,大姐依仗自己有一头浓密的乌发,总是嘲笑我的头发又黄又稀、又乱又丑。此时, 真想让大姐看看,我哪里丑?
……
第二天,大姑把她从老家穿来的旧衣服洗干净、叠整齐,装进旧书包里,全都送给收破烂的老头。那老头连声说“好好好!我小孙女能用得上……”
她想:世上还有和我一样穿不起新衣服的小女孩么?那几件旧衣服,是我仅有的东西,却都被大姑丢掉了!现在,从头到脚都换了,我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
小伊说:丢掉旧的,换上新的。大姑爱干净,又爱面子,她要换掉你身上的农村土味,让你变成一个城市小女孩。这很好,你应该开心。
“我没有不开心。只是,再也没有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我心里发空、害怕,要是在我还没有长大之前,大姑不要我了,让我脱下新衣服走人,我光着身子能去哪里?”
小伊说:即便有一天大姑生气撵你走,你是大姑的侄女,她看在爹的份上,也不会让你光着身子走的。
“看在爹的份上?……爹对我不好,他和大姑长得那么像,只怕,心也是一样的!”
小伊说:人好不好不能光看长相——你外表长得也像爹,但你内里半点都不像。我猜大姑也不会像爹那样。
“书上说,众生多态,天命定之!我曾听一个算命先生讲,掌管命运的天神手里,有一只神奇的袋子,里面装着所有生命的种子。命运之神会根据种子之间的缘分,定时、定量地向人间抛撒,一次一粒、几粒、十几粒或几十粒不等。
然后,这些种子会在恰当的时机,依次生根、发芽。然后,成为某些人的子女,某些人的兄弟姐妹,某些人的父母。或者,成为某些喜欢的人,讨厌的人,路人……
总之,人的一生会经历什么,最终的结果又会怎样,全由老天爷说了算!我时常想,我就是被命运之神丢错了人家的一粒种子吧?”
小伊说:就算是这样,老天爷也会在恰当的时机,把错误改正过来。
“世上的人千千万,要是老天爷把我忘了呢?”
小伊说:那,就得认命。
……
夜里,她又做噩梦,梦见自己一个人走在荒野上,四周只有呼啸的冷风和野兽的嚎叫。她吓得抱紧肩膀,大声喊爹娘……直到吓醒,望着陌生的天花板,才知自己身在异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