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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第一天。
早饭时,大姑问:“吃这么少,第一天去学校紧张?”
她说不是。
心里却虚张声势地安慰自己:没什么怕的,长得也不丑,穿的也不再破旧;跟电视里也学了一口不带东北味的普通话。除了学习差,没什么被笑话的,大不了考试时谎称肚子疼,跳过考就行了。
大姑说:“你都四年级了,又不是头一次上学,别怕!你姐在学校当老师,没人敢欺负你!”
她点头“嗯”,看着餐桌上花瓶里姐昨天买的一束百合,昨天晚上还是半开,哪知经过一夜时光,竟然全都绽放,鲜活又美丽!
大姑像是接着她的心里话:“无根之花 ,没有土地做根基,不能长久!这就好比你学习,小学是基础,只有把基础打好,才能一级一级升高,最后考上大学!”
小伊说:原来,大姑知道基础很重要啊?
她握着护身符:“听姐说,大姑原先在工会干宣传工作,成天就是喝茶聊天看报纸,学得很多没用的道理。”
小伊说:难怪纸上谈兵!
“奇怪的是,大姑说的怎么和爹说的不一样呢?爹说上学没用;大姑说上学有用。
小伊说:爹的意思是吃饭靠体力;大姑的意思是吃饭靠脑子。对于大姑来说,靠体力吃饭是没出息的,靠脑子吃饭才体面。
“大姑这是逼迫一个脑子有病的人,去吃‘体面’那碗饭哪!”
小伊说:你脑子没有病。
她指了指自己的头,想跟大姑说自己脑子有病,学不好,更考不上大学。又怕招来一通说教,赶忙说:“我知道了!我去收拾一下书包。”
起身快步回到自己屋里。
其实书包昨晚就整理好了,上学路也几次踩点,熟得很。此时,她背着书包,站在窗前,不停地回头,看墙上的时钟掐时间。昨天和姐约好,今早去姐家楼下汇合,姐领她去班级报到。
屋里的暖气仍然很足,感觉有些燥热。推开半个窗户,鲜艳的阳光和冰冷的寒气扑面而来,她已分不清冷暖,只感觉冷热糅合的混乱。
异地他乡开学第一天,一切都是陌生的,就像第一次离开老家,害怕、抗拒、无奈、服从,又莫名的期待别处有接纳、包容和充满未知的新鲜。
大姑知道她第一天上学肯定紧张,提议送她去学校。
她婉拒。
有大姑跟着,就不能走康桥了。一个人走在桥上多自在啊!她喜欢这座桥,虽然它表面破旧,内里却坚挺,让人放心。
如果时间充裕,她会边走边抚摸栏杆,和它说话,为它念诗。
有时,她脚下故意重踩,桥就像被挠了胳肢窝的顽皮少年,发出清脆的“咯吱咯吱”声回应她,那是她和桥之间无需翻译的私密语言,只有她能听懂。
总之,她的到来,一个人,一座桥,就都不孤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