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生从桥下走上来,跟在安心后面,扶着桥栏杆,问:“这么晚了,你一个小女生蹲在河边哭什么?”
见安心没理他,嘲笑道:“想跳河?水没多深,淹不死人。但是河水很脏,淹不死也会被臭死!反正你就是跳,我也不会救你! ”
小伊说:见死不救,这个人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握着护身符,用心语:“管他是好人坏人!如果我跳河,谁救我,我就变成僵尸咬谁!”
小伊说:你刚才不是说,感觉他不是坏人么?
“感觉他不是坏人,但也感觉不出来他是好人!”
见她不回答,他接着说:“河水虽然不干净,但是我喜欢这里,人少、安静。上学时我经常来这里——来这里的人,都像我一样,很无聊吧?”
小伊说:如果不无聊,谁会来这里?尤其是晚上!
见她不搭理自己,他像是自说自话:“其实这条小河,原本是一条干净的农田灌溉小河,因沿岸有不合规的小厂子偷偷往河里排污,河水发臭才没人来。不过,听说这两年环保部门加强了管理,又给河底清淤,好多了。”
她悄然深吸一口气,并没觉得这里的空气与别处有什么不同。也许是自己刚才哭得头晕鼻塞,闻不出来?
小伊说:他说两年前河水有味道,又没说现在,你当然闻不出味道来!
他继续说:“虽然河水没了味道,但是桥看起来比原来更破旧,所以还是没什么人来——你来这里不会是想跳河吧?”
她想:我倒是想跳!但是,跳下去要是死不了,弄得一身脏,大姑会嫌弃,她家要是不要我了,我又能去哪里?
小伊说:他为什么以为你会跳河?
“我刚才哭,大概被他听见了。”
他见她望着水面不说话,想到她刚才哭得那样伤心, 心里必有悲事,绝不是“作业没写完或零钱不够花”那样简单。想到自己小时候,心不由得软了一下,也许,她和我一样,都有无法言说的苦衷。
心里虽对她生出了同情,但也不能表现出来。装着轻松地问:“ 你刚才哭,是被同学欺负了吧?”
小伊说:你不会告诉他的,是不?
她轻声“嗯”。
他说:“你‘嗯’的意思是说,有人欺负你?那你说出名字,哥替你出气!”
小伊说:谁呀就敢自称哥?你让他扮演一下穷人小乍富的成云岭,把他自己绑起来,让你打一顿解解气!
“我恨成云岭!以后不给他写信了!”
见她一直不回答,他不好再说什么,轻轻地跟在她身后,不敢下脚重踩,生怕铁链的摩擦声,会淹没她轻柔的说话声,尤其想听她说“我才不会跳河”。
她只低头走路,从桥上走到人行道上,什么也没说。
他和她并排走,吸一口烟,问:“你不和我说话,怕我是坏人吗?”
知道她不会回答,他故作轻笑:“我认为我不坏!除了上学时打个小架,其它坏事没干过——你不信是吧?好!那我就跟你交个底吧,省得你把我当坏蛋!”
瞥她一眼,见她不声不响,并无反应,“你不想听吗?你心里一定会说:想!——那我说了啊!我家住在你表姐家南边那个社区。你表姐是老师,虽然没教过我,但我认识她。”
小伊说:他认识姐?
“我叫杨捡!”见她瞥自己一眼,猜她是看自己的额头上是不是还有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