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在白天看清他。
他仍然是昨晚的着装,浅灰色的夹克;墨绿色军裤,白衬衫扎在腰带里;黑底白帮运动鞋。初升的阳光照亮他端正的脸庞;乌黑的头发,被阳光涂上一层暖色,恍惚间让人有种想触摸的冲动。
她手握空拳放在嘴上无声地“嘘”,心里轻叹:阳光下,他帅得确实不像坏人!
小伊说:他像一个披着霞光的英俊少年!
她用眼角的余光看向他,他不停地在人行道上走动,像是在等人。
她怦然心动,不会是等我吧?手插衣兜低头快步走,假装没看见他。
路过他旁边时,他叫道:“成安心,我想和你说句话,就几句,不会让你迟到的,能等一下么?”
她脚步放慢并未停,握住护身符:怎么办?要听么?
小伊说:听听他说什么,这里离学校大门口很近,他不敢说过分的话。
她停下,向后退了几步,又退了几步,退到刚好和他面对面、中间的距离恰好不疏离、不亲近,目光从他脸上往下扫过,又从下往上扫回,最后停留在他白衬衫的第三个扣子上,神色平和道:“说吧。”
他忽然有些手足无措,又不敢耽误时间,深吸一口气急速呼出,温和道:“其实也……没什么事,我回家探亲好几天了,就想看看你……昨晚眼睛哭肿了没有。”
她目光慢慢上移,与他对视,又迅速垂下眼睑让他看:“有点肿,你笑吧。”
他急切辩解:“我不是来笑话你的!你伤心,我其实……心里很难过!——我来是想告诉你,眼睛肿了的话,毛巾冷敷就好了,别人就看不出来你哭过——我妈说的,我拭过,很管用!”
小伊说:看来昨晚用热水,敷反了。
她咬着嘴唇,怪不得早上醒来眼皮有些沉重。心里浮起丝丝感激,仿佛大漠里孤寂的行者,忽然看见远方的一缕孤烟,陌生却亲切。
小伊说:说句感谢的话吧?
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出声来。下意识地揉一下眼皮,轻声说“谢谢”,径直走了。
小伊说:这回看清楚了,他长得有点像姐。
杨捡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期盼她能给个回头。但是她没有,留下他一个人心潮翻涌。
……
路过水房,捧些凉水敷眼,又想:那个杨捡,如果把胡子剃干净,和姐长得像姐弟似的。可他又不姓周,为什么跟姐长得像?
小伊说:也许,他是姐的姑表弟?他叮嘱你不要把他告诉给大姑,可能是因为大姑和他妈妈的关系很臭,所以……
“不可能吧?如果杨捡的妈妈是姐的姑姑,那他妈应该和姐同姓周,而不是姓杨!"
小伊说:那他,为什么和姐长得像呢?
“也许是巧合,世上长得像的人有的是!”
小伊说:其实,你在有意避开另一种可能……
“那又怎样?就算他是姐同父异母的兄弟,只要大姑讨厌他,我就要远离他!”
小伊说:大姑可恶,自己不喜欢的人也不让别人喜欢,无理的霸道!
“我……不喜欢什么人,我只想安稳地度过高中最后一年!”
小伊说:口是心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