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南极大陆的迦勒底说好听了是防御性极强,但说难听了就是极端封闭,就像这常年被风雪所困的南极大陆一样。 这里毕竟是维护拯救人理的密秘机构,咕哒子理解它就像理解那由迦勒底统一装修的白房间一样。 这幢白色的建筑如这个组织的理由一样高洁又悲悯。 除了难得的晴天,自然光才能透过走廊的窗户探进来,但大数时候是白炽灯取代自然光。 亮的刺眼。 隔着透视玻璃的无菌病房亮的刺痛双眼,咕哒子站在走道上,双手环胸倚墙而立。 十点过后迦勒底走道上的灯便会关上,没有允许谁也不准从自己房间出来。 现在唯一的光源便是无菌病房,除了等在外面的咕哒子,里面的医护人员也在忙碌着。 距离玛修昏倒已经四个小时了,当咕哒子看到白发红眸的爱丽丝菲尔,将饰有蓝色珐琅的剑鞘放入玛修体内时就知道该结束了。 这是亚瑟王丢失的第三件宝具“阿瓦隆”——能够治愈一切伤害,甚至连诅咒都可以治愈,经亚瑟王借出,爱丝斯菲借于迦勒底。 但却对玛修没用,一是因为亚瑟王已经不在此处,无法解放真名,二是因为玛修的伤害来于人体改造,可以说是基因被改造过,活到十八岁就像是活到八十一样自然老死。 现在的“阿瓦隆”只可以抑止玛修体内细胞的死亡,完全无法达到神话中不老的地步。 真如咕哒子所想的那样,将“阿亚隆”放回玛修体内后爱丽丝菲尔便走出无菌病房。 咕哒子站好迎了上去,对爱丽斯菲尔表达了感谢,“辛苦了。” 爱丽斯菲尔摇摇头,白色的长发随着她的举动晃了起来,清丽的面庞上露出歉意的愧疚,“我没事,只是玛修的状况不容乐观。” 这个回答和咕哒子的欲料预料所差不大,她的语气如平常一样,但依旧令人觉得平添几分沉重,“还剩多久?” 爱丽丝菲尔斟酌了一下,尽量委婉的说道,“最多还剩一年。”但常识的匮乏使委婉这个词对她极有难度。 这个答案比罗曼医生的预计还多了半年,但这并没有使咕哒子的心放了回去,她接着问道,“那最少呢?” 她必须知道最坏的答题。 爱丽丝斯菲尔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将那个答案告诉了咕哒子。 “七个月。” 爱丽丝斯菲尔温柔却潜藏着不安的话语飘进咕哒子耳中,咕哒子抽动嘴角,一个压抑又带着痛苦的表情即将出现在她脸上。 但当她转头看到还在昏睡的玛修时,那个尚未出现的表情便转化成了温柔而又坚定的笑容,“等九月开学,我可以拜托爱丽你以主治医生和监护人的身份,和修一起去舞岛生活吗?” 闻言爱丽丝斯菲尔错愕了一下,随即出口拒绝道,“可是玛修的情况,留在迦勒底观察才是最好的啊!而且玛修大概也更想留在所长身边。” 虽然说是拒绝,但爱丽丝斯菲尔自己心中也充满了不确定,她的心中也充满了对外界的渴望。 咕哒子洞察了她的内心,爱丽丝斯菲尔并不难懂,她露出了然的神色,也不看这位白发红眸的佳人,反问道,“如果是伊莉雅呢?” 伊莉雅斯菲尔.冯.爱因茨贝伦是这个世界里,是爱丽丝斯菲尔和卫宫切嗣的女儿,身为半人造人的她也因为身体改造的缘故,一直保持着八九岁的模样,并和玛修一样活不过十九岁。 算起来的话,已经去世十三年了。 而现在站在咕哒子面前的爱丽斯菲尔则是从另一个世界带回来的小圣杯,与这个世界不同的是她不认识卫宫切嗣,也不会有伊莉雅这个女儿。 但即便如此,爱丽丝菲尔依旧渴望着什么。 如果是伊莉雅的话……爱丽丝菲尔透过探视玻璃望着依旧昏睡的玛修,想起在大圣杯处见到的那位无名暗杀者——那就是卫宫切嗣啊! 即便不曾相遇,他们的灵魂依旧在为对方颤动。 羡慕这个世界的自己,拥有过彼此,了解对方,包容并坚持着他的信念,哪怕注定要死在他手中,也想达成他的愿望。 就连爱丽丝菲尔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有这样荒缪的想法,她与那位卫宫切嗣不过只有一面之缘。 想要更完整的人生,不是爱因兹贝伦城堡外的冰天雪地,以及家族几百年的悲愿。 渴望的是那个男人为她生命带来的色彩。 如果可以早点相遇——伊莉雅会是她生命与爱情的结晶,希望这个孩子拥有完整的,属于自己的人生。 “外面有着迦勒底少见的天空,那是我们都应该拥有的。”咕哒子望着虚空阐述着。 咕哒子了解玛修,她也知道玛修需要什么,应该拥有什么。 对啊,那是他们都应该拥有的——阳光的温柔与闲适,而不是只有冰雪的荒芜与寒风的冷冽。 爱丽丝斯菲尔如此想到,她慢慢露出与以往一般温婉的笑容,“那所长要记得经常来找我们玩,玛修一定会很开心的。” 看着病房中的玛修,咕哒子理所当然的笑道,“那是当然的,毕竟该忙的事都已经忙完了。” 如果她在稍稍运作一番,说不定还可以和玛修一起去上学。 迦勒底无良所长咕哒子正在开始思考如何压榨员工——对,就是那个正在做恋爱游戏准备捞钱的达.芬奇酱。 经过无菌处理的咕哒子走进玛修的病房,和辛苦了半宿的医护人员互道晚安之后,咕哒子拉了张椅子坐到玛修旁边看书。 莎士比亚的新作,大概他唯一的作用就是写作消遣时光了吧。 他的伟大不可否认,他的优点亦不可否认,但作为英灵去战斗还是算了,他迟早会被打死的,贼招人恨呢。 听说莎士比亚被达.芬奇酱找过去做游戏底案了,听说莫扎特也被喊去作背景音乐了,听说还是达.芬奇酱亲自作画,听说这个游戏组是一个小时一颗鲑鱼子的“高薪”。 不,咕哒子摇了摇头决定把最后一个忘掉,内心又重新燃起对这个游戏的期待。 咕哒子相信以自己和达.芬奇酱的交情,一定可以拿到内测玩家的名额的。 但咕哒子心中对这个游戏多少还是抱有了些物极必反的怀疑。 隐约有种坑的味道。 咕哒子晃晃脑袋不再去想这个和她没多大关系的游戏,还是好好看书等玛修醒来吧。 玛修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粉色的刘海遮住了半边眼睛,雪白的天花板映入她紫色的瞳孔中——无菌病房,原本就因意识模糊而有些空洞的眼睛,也因为这个认知无法恢愎神彩。 理论上迦勒底的天花板基本上都一样(除了个别地方)——雪白的,同种型号的白炽灯,委实没有看一眼天花板就可以判断这具体是什么地方的道理。 但玛修对这里太过熟悉,熟到身体感知快过大脑判断。当然她潜意识里也知道,自己昏迷后醒来的地方,除了无菌病房也不做它想。 玛修想,她大概永远不会喜欢这个地方。 “你醒啦!”察觉到玛修的醒来,咕哒子放下手中的书凑了过去关切的问道,“要我扶你坐起来吗?” 光彩慢慢回到玛修的眼里,她抿着唇点了点头,得到她的首肯,咕哒子将她扶了起来,往她身后放了两个靠枕,“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的话,现在就可以离开哦,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前辈,你不会一直等在这里吧。”玛修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虽然不知道现在具体的时间,但想来距离她昏倒也有一段时间了,“明明前辈自己都困得在走廊里睡着呢。” 提起糗事咕哒子并没有感觉到窘迫,反而理所当然的说道,“对啊,我已经休息过了。” “前辈!”玛修身体前倾,她加重加快的语气表达了她对咕哒子回答的不满。 好像真的有点生气了,咕哒子立刻摆正了神色顺毛道,“玛修害怕死亡吗?” 玛修的神色明显停顿了一下,她显然是知道咕哒子所指的是“她怕不怕死。” 对于这个问题玛修的内心还是不可避免的产生了茫然,但她还是摇头了。 她的确不畏惧死亡,哪怕即将死亡的阴云已经笼罩了她。 咕哒子闻言握起她的手,正视着玛修如水晶般的紫色眼睛。 “只要玛修不害怕,我也不害怕。”她金色的眼眸不似阳光,却坚定如金汤如固,令人信服,“只是想贪求更多,必需去努力。” 无论是罗曼医生,还是玛修,生命虽然短暂,但都由自己的意志去主宰过。 所以哪怕你们已经或即将离去,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但我愿意为此去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