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叹了一口气,转身瘫坐在咕哒子的身边,望着悠远的天空,“我知道的。” “你不会是……早就知道他玛没救了吧?”咕哒子的脑袋枕在她曲起的膝盖上,尤疑的问道。 “至少我带走她的时候,我不知道她还怨恨着我。” 咕哒子转头看向天空,过了一会才说道,“真可悲。” 明明是个冷静的现实主义者。 因为是子女,所以才乱了方寸……不,大卫并没有乱了方寸,他根本是抱着一种无法挽救女儿的心态垂死挣扎。 “所以哪怕她不会听,你才要把你的分析说给她,让她自己选择是吗?” 咕哒子忽然觉得心里堵得慌,她第一次真心实意的心疼起屋里那个对着生活还有一线期望的女子。 这是上辈子毁灭世界了吗?才摊上这么糟心的家庭。 大卫没有错,他还是疼爱着他的女儿的,他甚至都尊重了他子女的意向,从来没有以为他们好而去干涉他们的意愿。 但是啊!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让一个父亲以无望的态度一步一步看着女儿走向死亡。 是早已经死掉的暗嫩和押沙龙,还是现在正在暗处步步紧逼的所罗门母子,还是最后可能杀死她的法老王? 大卫就像一个“首尾呼应”的符号一样,他是他玛人生悲剧开端的祸首之一,而现在他还要见证这场悲剧的结尾。 月亮渐渐西沉,远处热闹的宫殿也止了丝竹,熄了灯火,这座承载着国家繁荣与文明的城市终于陷入沉睡,喧嚣的冷风夹杂着黄沙迎面而来。 咕哒子终于开口问大卫道,“那么后来又是谁将他玛送到赫悌做王妃?” “是亚比煞来到我身边后,那个时候赫悌王的王后死了。我的儿子中没有哪一个会忘记押沙龙的叛乱,我不能等我死后,继续留他玛在国内。”大卫缓缓的回忆往昔。 “你那个时候定下来的继承人是所罗门吧?”咕哒子有些迟疑的问道,“所罗门不至于为难一个没有权利,也没有造反资本的姐姐吧。” 总不会是哪个先知向大卫预言了他玛会偷约柜吧? “因为达尔萨德。”大卫给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咕哒子想起了达尔萨德苍老却又盛气凌人的模样,以及她对魔术师的仇恨和警惕。 也算在意料之中。 “为什么呢?” “达尔萨德是他玛的奶嬷,同时也是押沙龙的忠实拥护者,他坚信着押沙龙天生就是以色列的王。”大卫慢慢说道,“她甚至可能押沙龙叛变,在押沙龙死后,她不断的在他玛耳边说一些‘她的兄弟害死了她的哥哥,抢中了他哥哥的王位。’这样的话。” 一个不知道怎么教育孩子的父亲,一堆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母亲,一个糟的不能再糟的兄长,一个疼爱自己当后续明显不足的亲哥,一个只会在自己人生最低谷时不断灌输仇恨,看不清状况的身边人。 “你的女儿上辈子是毁灭的世界吗?”她这是做错了什么才会被这样对待。 大卫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还没有结束。” “……”咕哒子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将他玛送到赫悌时,亚多尼斯自立为王了。” 看吧,又一个糟心的兄弟出场了……他玛的头衔是赫悌王妃,但大卫刚刚说的是赫悌王后去世了! “你的意思是,你本来打算将他玛嫁到赫悌做王后,结果他玛因为失去以色列的支持,王后的位置被人截胡了,她甚至不敢回到以色列,只能留在赫悌做侧室?” 区别大了,赫悌的王后是可以和国王一样掌握朝政的。 等以色列忙完国内一系列政权交替,发现丢了面子又丢了里子,但那个时候木已成舟,还能做什么呢? 更何况,其实所罗门心里也不想对自己抱着敌意的他玛成为瓦尔塔纳,给自己树立一个政治敌人。 大卫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他玛的孩子,在老赫悌王死去后,引发的内乱中也去世了。” “……” 假如咕哒子手中还拿着什么,只是一定会震惊的甩出去,真是上辈子毁灭了银河系了。 咕哒子按照所罗门登基的时间来算他玛婚姻的程度,这个孩子怎么也不可能超过十岁吧,“这是该多么惨烈的斗争,到了一个连不到十岁的孩子都要杀的地步。” 难道他玛当时受宠程度堪比杨贵妃? 但其实以咕哒子的直觉来看,她没有从他玛身上感受到任何可以成为宠妃的特质。 大卫也默了一下,嘴角浮现出了一些不自然,但随即又掩盖了下去,只是以深邃的目光看着天空,“新的赫悌王像他所有的兄弟姐妹都杀了。” 咕哒子的脑中一片空白,把所有的兄弟姐妹都杀了? 政权更替杀兄弟很正常,但是杀姐妹的真的不多。 这是得多么糟糕的家庭呀!延伸想一下,这是多么糟糕的婚姻啊! “这都什么事啊?”咕哒子最终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表达出她内心的无以言表,“这个世上那么多国家,怎么就偏偏这么巧挑中了这个国家联姻。” 大卫说出了那个残酷的答案,“因为需要用婚姻去维系邦交。” 随既两个人都沉默了起来,只剩下无边的夜色,苍凉的月光,夹着黄沙的冷风,还在无止息的流动着。 最终咕哒子拍了拍大卫的肩膀,起身回房。 说实话,大卫并不是什么冷酷的父亲,这场联姻中,他切实的为他玛着想过。 随着他生命的流逝,政权更迭时的混乱,若对押沙龙去世而心怀不满的他玛,那时还留在国内,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将他玛远嫁,可以说是为了政权和国家的稳定排除一个不确定因素,有可以说是保全了她。 只不过运气极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