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是90后,管我时家教不严,你理解一下。”
砰。
房门关上,把看门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
房间黑暗,陆玄静静的躺在床上,看着床顶。
这间房原本是被看门老头闲置的,但陆玄刚进来时,里面很整洁,看得出是常常打扫。
不知道里面从前住的是谁。
老房子就是这样子,新的住客总会忍不住想象前任住客的样子,后面还会有人继续想象。
有的住客也许离开,也许已经死去,房子只要一直还在,就有一代一代的住客被想象。
未来的这个世界上,会不会有人想象他呢?
老爸老妈、前世的那几个儿子、福贵、阿桃、胖子......
他忽然叹了口气。
似乎,已经只有自己怀念别人的份了啊。
啊......不对,算算年纪,胖子应该还没死。
但意思是那个意思。
世上的人会一代代的死去,所有羁绊,最后都会被生老病死扯断啊。
陆玄感到胸口有些微微发胀,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
他慢慢的坐起来,双眼在黑暗中明灭也不定,良久,嘴巴微微张开。
“嗝——”
........不胀了。
他摇了摇脑袋,自嘲的笑了笑,慢慢朝屋外走去。
鲁训说过,人生嘛,本来就是没有特定意义的旅行。
鲁训还说过,何必为生命的一个片段而哭泣,我们整个人生都催人泪下。
他的人生,已经比世界上九成九九九九九的人处境更好,你不能既要又要。
做人总得知足。
今晚的月光很亮,亮没用,但没用也亮。
看门老头耷拉脑袋蹲在屋檐下,月光照在他身上,显得人蔫蔫的。
“我不去上学,你就这么难受?”
陆玄在他旁边挑了个位置,也蹲了下来。
月光照在两人身上,不蔫了,像并排拉屎。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憎恶商君?”
陆玄摇摇头。
老头声音低沉。
“因为商君执政的这一千年,枉杀了太多无辜。”
“整座秦国,凡是不愿意遵从他法令的门派,在过去一千年里,都被屠戮殆尽。”
“老夫的宗门,就是其中之一。”
“究其原因,只是因为当年的掌门,没能及时参与他举办的盛典,就被他打为叛逆!”
“宗门上下八千口人,鲜血染红门前溪流,其中有许多还是妇孺,都被灭口!”
“商鞅匹夫,是国贼!是独夫!”
清冷的月色之下,银白色的发须颤抖,老头的脸上杀意与恨意交织,令人动容。
陆玄仍然保持沉默。
老头侧过脸来,盯着他。
“我之所以想让你进太学院内院,就是想壮大反抗商君的力量!”
“从你那晚放出牛群,我就觉得你有天宗行事的风范!”
“过去一千年来,这座神国,只有天宗一个宗门,曾与商君形成过真正的抗衡,可惜最终还是功败垂成!”
“再想要扳倒商君,需要漫长的岁月积累和准备,也许老夫的有生之年,看不到了。”
“但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都会倾尽全力,为那一天的到来做准备!”
老头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近乎崇高的神情。
“陆玄,不为天下众生,不为光复天宗,你就算为了一个行将朽木的老头子,去太学院试一试吧!”
陆玄望着老头的眼睛,仿佛看到其中有东西,晶莹闪烁。
他将头转回去,声音很轻。
“不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