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犹豫了好久,想着到底要不要告诉主子知道。
主子对他恩重如山,他想为孟夕岚分忧,但又不想给她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你仔细说说。”孟夕岚显然起了兴趣。
“奴才从前在花事房当差的时候,上面有一个老师傅,名叫海公公。他是瞎子,据说从前很风光,是后宫一位娘娘身边的得力人,但后来不知为何瞎了眼睛,又被治了罪。以前,海公公常说宫里有冤魂,奴才只当他是故意吓唬我们这些小奴才,如今想来,也许他真的知道些什么……”高福利一五一十地说道。
“那位海公公现在何处?”
“他在花事房,每天就是做做杂役,混口饭吃。他的年纪大了,腿脚不太方便,按理早该放出宫外了,可是等到现在,也没等到名额。”
孟夕岚听罢起了心思:“既然如此,你可有法子问问那位海公公?”
高福利神情有点为难:“海公公脾气古怪,身份低贱,却不怕得罪人,也不怕死似的,嘴巴也硬得很。”
“那让他直接来见我。”
竹露抬起头来:“主子,他一个做杂役的下等奴才,如何能进到慈宁宫来呢?还是让小利子去问问吧。”
孟夕岚摇头:“还是我亲自问的好。”
高福利随即又道:“不如让奴才安排一下?花事房那边,奴才还是比较熟悉的。”
“如此最好。”孟夕岚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自己对长清宫的好奇心,如果能避人耳目,见上一见,问上一问,倒也稳妥。
高福利找了个合适的时间,带着些碎银子去到花事房。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他是八品掌事太监,那些无名无品的杂役太监们见了他,立刻恭敬有加,几乎把他视为主子一般。
高福利难免得意洋洋,却不敢忘记正事,故意交代下来一件差事,让海公公去做。
海公公眼睛虽然看不见,但一双耳朵却是灵得很,一听便听出来他是谁。
次日午后,海公公带着几株花苗来到慈宁宫。
孟夕岚透过半开的窗户,可以见到海公公微驼的背影和花白的头发,举手投足间,竟是入到暮年的龙钟老态。
像他这样的年纪,还要留在宫里当差?的确是让人奇怪。
宫里的宫女,已满二十五岁便不能再留,而宫里的太监,除非有主子的钦点留名,否则,也要在合适的年龄放逐宫外。
高福利见了海公公,依然客客气气道:“海公公,我家主子说今儿风凉,所以想赏您杯热茶吃。”
海公公也是个明白的,心想,高福利专门找上自己,必定是有所安排,二话不说就跟了进去。
他的鼻子灵得很,一进屋便闻见了淡淡的檀香和暖暖的茶香。
“海公公,快给公主殿下请安吧。”
皇上子嗣颇丰,但膝下只有一女,便是嘉宁公主。如今这位公主,想必不是什么正经主子。
“老奴海德旺给公主殿下请安。”
孟夕岚看着他紧闭的双眼,根本没办法从他的脸上探究出来什么,只淡淡道:“公公起来说话吧。”
竹露把茶碗往他的跟前送了送:“公公请用茶。”
海德旺摩挲着端起茶碗,还没等开盖儿,便道:“嗯……上等碧螺春,老奴有好久没有喝到这样的好茶了。”
孟夕岚眸光一凝,见他居然光闻茶香,便知茶名,不禁含笑道:“公公好灵的鼻子。”
海德旺轻笑一声:“从前,老奴也是在御前伺候过的人,自然知道这些。人老了,但记忆不会老,一样都记得清清楚楚。”
孟夕岚闻言眉心一动,夸赞道:“公公的记性果然清晰明朗。”
海德旺不再说话,低头抿了一口茶。
“海公公,当年长清宫发生过什么事,你还记得吗?”高福利率先替主子开了口。
海德旺闻言手上一顿,缓缓将茶碗放回到桌上,继而起身道:“陈年旧事,不提也罢。老奴不该来,也不该喝这碗茶。”
“公公没听说吗?最近长清宫一直在闹鬼,连皇上都被惊动了。我在宫中时间不长,处处谨慎,有些事,不知便是错处。所以,还望公公能够好心相告……公公年事已高,本该远离皇宫,寻一处清闲之地颐养天年,只要公公肯说出当年的事,我会立刻安排你返乡养老。”孟夕岚的语气温和,轻声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