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国庆回家吗？”李子健说。

“对哦，军训完就是国庆了。”初夏咬着筷子，想到又要放假，好开心。

“国庆啊……才来半个月，不回了吧。”沈鹏观察着张丹的表情。

张丹似有察觉，淡淡地说：“不回。去做家教。”

沈鹏差点又跳起来，被李子健按住了。

“沈鹏，你也别闲着。国庆节跟我去几个地方。”

“什么地方？”

“赚钱的地方。”

“赚钱啊……”沈鹏故意抬高了嗓门，“肯定好啊，钱就是大爷啊！”这话是说给张丹听的。

张丹假装没听见，“初夏，你国庆节干嘛呢？”

初夏在出神，没听到他们的对话。

“初夏？”张丹用手肘碰了她一下。

“啊？”

“楞什么呀。问你国庆去哪呢？”张丹看了她一眼，似乎看到她眼里的一点点期待，夹杂着浓浓的忧伤。

“哦，我呀。我可能……可能出去走走吧。”她真的不确定去哪里。或者说，不确定他还在不在那个地方。

上次初夏给杨浩打过电话，半个月后收到一个来自福建的包裹。杨浩寄来的。包裹里只有一个手工娃娃，是杨浩出国前，初夏亲手给他做的那个手工娃娃。娃娃背后的线依然没缝好，就像一个裂开的巨大伤口。

为什么要退回这个礼物？是永别的意思吗？没有只言片语的解释。甚至没有一声道歉。

为什么呢？上次电话里还好好的，不能再打个电话说清楚吗？她给他打电话，那边一直是关机。这么快，承诺就成儿戏了吗？初夏不甘心。她一直想自己去问个明白。在家的时候，爸爸妈妈一定不会同意让她自己一个人出远门，现在上大学了，她终于可以独自去一趟福建。

国庆假期的火车比她预估的要拥挤10倍以上，过道里都出插不下脚。她的座位旁是个光着膀子的农民工，干瘦的身材青筋与肋骨让人触目惊心，她不敢直视，闭着眼睛假装睡觉。可是农民工大叔却状态很好，眼睛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上下探究，那娇嫩白净的女生肌肤让他坐立难安。他开始没话找话地叫醒她，伸手碰碰她的肩膀，假装要去开窗户身体擦过她的衣服……

初夏恶心至极。干脆抱起书包，越过拥挤的人墙和占满过道的货物，艰难走了几节车厢，实在挤不过去也走不动了，才在车厢的连接处，靠着车厢铁皮停下来。人，太多了。就连这个车厢连接处都是人。初夏疲惫不堪，站累了，把书包放在地上，坐在书包上休息。

火车哐当哐当单调的声音无限循环，初夏时不时低头看看手机屏幕的时间，11：00，15：00，19：00，21：00，23：00……她从早上吃过两个馒头到现在，肚子已经饿到失去饥饿感。

第一次坐火车，坐长途火车，坐国庆长假的长途火车，真是一点经验都没有，居然没想过要带点干粮。不过，就算带了也没胃口，乘务员推着饭菜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闻到那饭菜的味道，她丝毫没有食欲，竟然觉得反胃……这么脏的车厢，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坐第二次。

可是，一想到这趟火车的目的地，想到那个地方有杨浩，想到越来越接近杨浩，初夏内心却又涌过一股激流。如果为了杨浩再来呢？嗯。或许想法又会不一样吧。希望这趟可以找到杨浩，希望那封信只是做了一个噩梦，可是信却真真实实拿在手里。初夏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撕下的快递单，上面有杨浩寄出包裹的地址……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她恍恍惚惚睡着了。

等她从梦里惊醒过来，正好听到广播里在反复播报下一站A站即将到站。初夏猛地站起来，睡眼迷离地看着车窗外，晨光迷蒙。车窗外，A站的站牌从随着火车前进而迅速后退。

火车很快停稳。她跟着人流出了站台。

南方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