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情况下,一树是不会单独到这种地方来的,而且,这也不是他们那天的旅行目的地。
老板细心地挑了几束花儿递给他,他俯身闻了闻,又轻轻地摸了摸,大概是在检查。
他挑了许久,期间又接了个电话,才将其中一束递给老板。
“他最后买的是玫瑰,”老板回想了一会儿,笑道,“求婚嘛,总是要用玫瑰的。”
他要求婚……
安燃一下跌坐在地上,繁华的街道如同海绵吸水膨胀,扼制住她的咽喉,她无法呼吸,也说不出话,嘴唇不住地颤抖,脑海里只不断反复播放着监控最后一幅画面:他抱着一束花儿,笑意盈盈的,往右一拐,消失了。
那是一条没有监控的小道。
警察立马将她扶起到座位上坐下,担忧地问道:“你没事吧?”
他会没事吗?安燃控制不住去想最糟糕的结果,可每一种都是她不能承受之痛。眼眶的泪像决堤的洪水,大滴大滴地落下,她像溺水的人紧紧抓住救命稻草,乞求道:“他一定会好好的,你们一定会找到他的,对吧?”
两位警察对视一眼,“你放心,我们会尽力的。”现场勘查没有发现任何破绽,即便有,也早已在消失后的那几个小时的人来人往和车辆破坏了。
没有人敢保证。
安燃看向他们,挂在脸颊上的泪水擦过嘴角坠落,唇上的红慢慢晕染开来,像早晨的玫瑰。
她的大脑一团乱麻,心脏如同刀割,上下两部分身体奇异的割裂,仿佛是两个人,心里想得什么,口中说出的却不一样,可有一点是一致的,那便是自责,她简直无法原谅自己:“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催他,他根本不会走那种小路。”
天空没有一点光亮,像黑色深渊,自责和对黑暗与未知的恐惧占据了她的全部思绪。警察建议她先回去,可她不愿离开,仿佛只要一离开,林一树出现的概率就会急剧下降。
她站在林一树消失的小道入口,黑暗是最好的道具——她也看不见了,她按照一树的习惯走了一遍又一遍。道内左右分别连接着另外几条更窄的小道,如果直走,如果走这条,如果走那条……
无论哪一条,她都顺利地走出来了,里面既没有下水道,也没有暗道,更没有陷阱。什么也没有。
几天过去了,毫无进展。
林一树向来为人温和隐忍,交际圈小,更不会同人结仇,消失那天,朋友和同事也都有不在场证明。
安燃在吴市待了五天,这五天内她的手机遭到电话、短信轮番轰炸,可她全然不管,只回复了几条父母的信息。
“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她喃喃道。她快要疯了,一个大活人怎么能消失得这么无影无踪?
在空荡的酒店,透过落地窗,从十几米的高空俯视地面,人类卑微如蝼蚁,渺小如尘埃。她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整个人似乎处在一片幻象之中,虚无缥缈。
只有心脏收缩时密密麻麻的疼才让她感觉到一点真实。而真实,却让她更加痛苦。
她尝试打开旁边的小窗户,如果就这样跳下去,会不会好受一点?
铃声再一次响起,她心里又升起一丝希望,随即破灭。
“学姐?谢天谢地!你终于接电话了!”沈子瑜长出一口气,笑道:“你去哪儿了?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不接电话?没事吧?担心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