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梁竟一大早就来串门,正在刷牙的郑南捷无比好奇,隔着院墙就问:“咋了,梁竟,你是怕我近水楼台先得月吗?放心,没有那回事!”
虽然他嘴里含了牙膏说话含糊不清,但梁竟还是听清了内容。
只见梁竟的脸刷地就变了颜色,大步流星走进来。
每次一想到郑南捷已经跟沈怜一个屋檐下,心里就难过,如今郑南捷竟然嘚瑟到这种地步,梁竟急得快步进屋里找沈怜质问。
此时,沈怜正在洗脸。
梁竟人还没进来,声音先传了过来。
“沈怜,郑南捷有没有把你怎么样?他这个人,你可要小心点……”
当他走到沈怜面前时,气势忽然就小了,再问的时候声音明显小了很多,好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沈,沈怜,我是说,要小心,别被人占了便宜,毕竟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沈怜听过后只觉得荒唐,她说:“梁竟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各种事挤在一起你不觉得累吗?还有心情想这些……”
梁竟无端给自己招来了一盆冷水!大早上这么一训给他浇得脑瓜子清醒多了。
“对不起,我,我就是担心……”
“根本就用不着你担心!说吧,什么事?”
“那个,哦对了!徐升那边有个人想见见你们,好像跟黄泉水有关!”
郑南捷耳尖,放牙具的时候正好听见了,他忙问:“什么人,好人坏人?可别是跟陈树荣一伙的,来给我下套……”
梁竟马上解释:“不是,不可能!他也在徐升给的名单上,但好像几年前就搬走了,搬到了山东!”
“哦!那或许还能见见。”
“为什么这么说?”
沈怜问。
“他知道黄泉水,但是离陈树荣那么远,明显跟他不是一路的,敌人的敌人或许就是朋友,自然可以见面!”
他们梳洗完毕,由沈怜开车,去车站接那个人,回来的时候,已经下午六点。
四人在镇上找了个安静的饭馆,准备边吃饭边聊。这个饭店是沈兴业开的,此前沈兴业给店里人看过女儿照片,特别交代她来了要当贵客招待。
于是从他们几个一进门便像贵客一样被接待去了二楼雅间。这期间,他们那桌赠送了好多水果,免费酒水,还说可以免费加菜。
沈怜能猜到这是她爸吩咐的,但他们有事要说,便让服务员们关好门都退下。
贵客姓唐,叫唐振刚,早年家住古水村,后来有点小钱就去山东做生意了。那以后,他在那娶妻生子,再没回来过。
唐振刚坐在那自我介绍时,眼里似有许多惆怅。
他说这次是徐升告诉他的,他看看梁竟,说梁竟认识几个人,知道黄泉水的事,还说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古水村发洪水的事。
“我这次回来,就是想跟你们说点事!有关那姓陈的。这些年我虽然人在外面,却也没少打听家里的事。我妈我爸,就是在一场大水中没了的……”
梁竟说了句:“唐叔,节哀。”
唐振刚摆摆手,喝下一口烈酒,眼中不知是呛出来的,还是悲从中来情不自禁,有晶亮的东西闪烁。
“早些年,陈树荣刚当上县长的时候,活动范围挺广的,我一个兴县的人经常听到他的名字。听说他在县里搞建设,搞养殖业,把丰县给弄得不错,他家里也赚了不少钱。后来,他的产业陆续投放到了兴县,因为当时兴县地方当官的有个是他丈人家那边的亲戚,他还通过这层关系,把自家人送过来几个当了领工资的闲职小官。古水村上面的永田乡书记就是他们一伙的。那年要不是他因为一点私利,结果害了古水村几十条人命,他也不会吓得连夜卷铺盖跑了!”
“这事,我们从沈叔叔那里听说了!”
“我知道,这事早就已经不是秘密了!人尽皆知,只不过谁都忌惮他老陈家势力大,不敢说出去,怕他们报复!”
“这几年,陈树荣一心搞矿山,搞投资,兴县这边的产业快被他卖光了,他大舅子也病了住院,那些吃他利益的人走茶凉,渐渐地,这事就又被扒出来了!”
“可是,大家只是这样说,没有证据,也没法让陈树荣他大舅子认罪啊!”
“证据有!当初替姓孟的当枪使的那些个二溜子,永田乡的乡长、主任,派出所的人,都能指认孟。徐升已经跟他们确认过了。当年那份用不正当手段获批的改河道方案,申请签字的,乱批的,一个都跑不了!最重要的是——当年买炸药炸水坝的,人,我都知道是谁?东西从哪买的我也知道!”
“这件事,事关古水村几十条人命!我们不能让他们白白消失。我们这些侥幸活下来的人有义务去揭发这件事,所以在这件事情上,大家都非常积极!放心,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也不敢来找你。”
接着,郑南捷问唐振刚说:“唐叔,你能在这多待几天吗?时机未到,给我点时间,我要找样东西。”
唐振刚点点头说:“当然可以了,我好多年没有回来了!正好回来到处看看,回古水村一趟!”
吃过饭,安置好唐振刚,已经是夜里十点。
他们三个开车回莲花村,把梁竟送回去,他们两个到家已经十一点。
沈宗德照例留门。
没进门就听到了他的呼噜声。
郑南捷感慨一句:“有爷爷在真好!”
他意思可能是有爷爷,每天早上不用早起就能吃到热乎乎的饭。沈怜说的却是:“是啊!有爷爷就有家!不管人在哪,心里都有个牵挂的地方!你呢?一直都没怎么问过你,你家里除了爸爸妈妈,还有别的亲人吗?”
郑南捷顿了顿,好像既吃惊又欣慰,沈怜终于有兴趣关心他的家事了,他们的距离好像又近了一步。
“挺遗憾的,我爷爷奶奶早就不在了!妈妈那边姥爷还活着,但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他几次。
“你没有兄弟姐妹吗?”
“我家里只有我自己!我有个姑姑,嫁到海南去了,几年才见一次!”
“你那块玉是哪里来的,看起来挺值钱的!”
“那块玉听爷爷说是他年轻的时候,去外地支教偶然得到的。小时候,爸妈去市里工作,就把我留给爷爷,我小时候基本上就是爷爷带大的。后来爷爷去世,那块玉就留给我了!走的时候,爷爷亲手把龙纹血玉戴在我的脖子上,他说这东西有灵,能趋吉避凶,保平安!”
两人在客厅,喝点水聊了几句,察觉有些晚了,便各自去睡觉。
沈怜自打上次被郑南捷误闯进门后就长了记性,每次回房必关门。
但这次,她关门之前,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她喊住郑南捷问:“陈树荣那边怎么办?你打算去哪里找药呢?”
郑南捷听见喊声时心里挺激动,哪知是这个问题,心里顿感失落。
“慢慢想办法呗!船到桥头自然直。”
他无精打采地回答。
次日,郑南捷还没醒,就被沈怜隔着门给拍醒了。
“快起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郑南捷深吸一口凉气,抓过衣服塞进被子里问:“去哪里?”
“别管了,赶紧起来!”
于是,在沈怜的一声声催促中,他不情愿地穿衣洗漱。
终于,两人准备好,坐上车,开始出发。
路上郑南捷抱怨说:“家里太冷,考虑考虑吧!买个小太阳!”
哪知被沈怜一口拒绝:“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