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似乎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便被抑制下来。

当苏云穿过人群，来到这座已经初具规模的收容站前时，他看到了令人惊讶的一幕。

入眼的是一座约五米高的蛋形收容舱，它在上午就被运输车队运来，平川建言先生以及他带来的人马今天花费了一整天时间来整备它。此时，收容仓早已被牢牢固定，周围的各项辅助设备也安装完毕，甚至连外围房屋的金属框架都已经初步成型，而早在半个小时之前，在吊车的帮助下，那头被临时收容在护盾力场中的“棲”级也已经被转移了进去。这样，收容站最重要的工作便告一段落，接下来的工作就十分简单。

可问题就出在这只幼体上。

透过半透明的收容舱，苏云可以看到，这只“棲”级幼体正静静躺在舱内，被两只机械臂牢牢按住，动弹不得。此时的它早已经奄奄一息，看起来就像是刚与某种凶兽进行过惨烈的厮杀，在它三米余长的漆黑色身体上，尽是被撕咬破坏的痕迹，并不断有乌黑粘稠的液体汨汨流出。与此同时，苏云还发现，它那巨大的口部，原本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已经被浆液染得乌黑。

“这是怎么回事？”

苏云走近，对同样仰望着舱内的东云建言问道。

毕竟是提督亲临，这名来自研究所的老博士先是回身敬了个军礼，但脸上层层的皱纹与紧锁的眉关却表达出了他的震惊与不安。

“盛田提督，这头深海幼体，它在试图杀死自己。”

“我看出来了，但别告诉我你们对此无计可施。”

“我们第一时间投放了安定气体，高浓度的84型酸液可以让几乎任何深海单位失去行动能力，但对它的效果似乎不是特别明显，直到现在才生效。”

苏云也微微皱眉。

“你们就没有后续手段防止这种事情发生？”

“抱歉，机械臂的启动出了点意外，直到事发10秒钟后才将它压制住，幸好不算太晚。”

“那么解决方案呢？”

“情况不至于无法挽回，安定气体还是起到了效果，虽然效果不太明显，但至少大大降低了它的力量与活跃性，因此目前只是受了点伤。接下来，我们会对它进行能源喂养，以把它修复到完好如初，然后针对性进行强制收容，完全限制它的行动，避免这种情况再次出现。”

平川建言说完，立正低头。

“对于给您带来的麻烦，我们感到十分惶恐，请接受我的道歉。”

“哎，没什么，意外总是在所难免的。”

苏云摆了摆手，却是走近到了收容仓前，以近在咫尺的距离，隔着舱壁与另一层厚重的恒定力场，仔细观察起了这只“棲”级幼体。

他没有去看那具残破的鱼型身体，而是死死盯着它那双散发着金色光芒的眼睛，眨也不眨。

直到两分钟过去，他才收回了目光。

“平川先生，你们有办法和这头幼体进行交流吗？”

苏云转过身来，向一直在身边静候着的老者问道。

老者却是断然摇头：“这是不可能的，人类无法与深海交流。”

“但就我看来，至少深海中的‘棲’级很狡猾，这说明它们有着一定的智慧，就拿刚才试图自己杀死自己这种事，我敢肯定，这不是它们的本能在驱使。而既然同样有着智慧，两者之间建立起交流，就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吧，总能够找到达成一致的方法的。”

“您说的没错，但他们拒绝交流，这种深海怪物对于其他种族的态度很明确，那就是想尽办法消灭。它们有着这个世界上最极端的沙文主义——这是常识。”

平川建言微笑着回答道，似乎对苏云提出的这个问题感到好笑。

拒绝么。

苏云倒是不难理解这种微笑，因为这确实是常识，类似的说辞他不止一次听过，也基本上相信。否则，谁也无法解释为何80年过去，人类与深海之间竟没有过炮弹之外的第二种对话方式。但他还是觉得有点奇怪，因为就在刚才，他似乎从这头奄奄一息的深海幼体的眼神中读出了某种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