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男子,此地又是程家,今日到处都是人,因而不必畏惧。
可一旦身边人越来越少,他也立刻起疑。
“就在前面了。”
那女使脚步一顿,由在前头领路,改为走到他身侧。
抬手时袖间洒出几只小虫,悄无声息落在他衣摆处,又迅速钻入。
谭景和没能注意。
因为前头略显偏僻的小院里,他见到了自己念念不忘的美人。
林家那桩真假千金的传闻,他在笄礼时也略有耳闻。
后来细细回想一番,是自己先入为主,将那刚认回来的晚迎当成林钰了。
竟也不仔细想想,也就眼前的美人,当得起那般盛名。
“是你想见我?”
雀跃的男声一出,林钰就努力克制想翻白眼的冲动。
他果真还是那样自信。
晚迎回来没多久,便有一个女使来传话,说程可嘉想见她。
林钰一直打着十二分的精神,虽说晚迎没出手害过自己,前世与她交集也不多,可正因不了解,林钰更为谨慎。
虽知晓这一场有诈,却不想,来者竟是谭景和。
男子惊喜太过惊喜,压根没留心身后女使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钰不说话,他也只当佳人羞怯。
一脚踏入院内,又自顾自说着:“那日见得匆忙,也是我唐突冒犯了,不过我就知道,你对我也是……”
林钰抿了抿唇,用心扮好一个哑巴美人。
眼看他也是被人利用的,打听不出什么,只想早早回去。
“欸——”
谁料她刚一动身,手腕竟被人攥住了。
两人具是一惊。
在林钰的记忆中,他虽有诸多毛病,却也不喜欢强人所难,例如林建昌没松口把自己许给他,他便很快作罢了。
而谭景和自己惊的是,方才的举动好像格外冲动。
要换作平日,自己绝不会随意与女子拉拉扯扯。
反应过来要收手,美人的面容也比方才更冷,几乎是恶狠狠将自己甩开。
“还请你自重!”
愤怒却也柔软的嗓音,竟有几分耳熟。
谭景和细细回忆,心底躁得很,又不可控地,腾然升起一阵怒火。
“那日画舫上,你也在?”
林钰多少觉得他有些冲动,却也并不畏惧。
来之前就嘱托母亲去找程可嘉,这里是程府,她应当很快就会找到这里。
“我在,又如何?”她干脆承认了,“你当日听见的几句话,全是我说的。而你说的那些话,我也通通听见了。”
“你既轻贱我,却又贪图我;故作姿态摆你勋贵门第的谱,实则恨不得我对你投怀送抱。”
“谭景和,你这人表里不一,太不体面。”
说罢她便朝外走。
男人立在原地好一会儿,只觉五脏六腑间冲撞着一团气,叫他一刻也没法冷静。
“你站住!”
林钰回头瞥一眼,竟见他两只眼睛都是红的,像是什么要发狂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