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吩咐那些小鬼头挨家挨户的去敲门,但凡开了门就进去将此人控制住并将其摁在水盆里、水桶里亦或是水缸里,甚至是用沾满水的毛巾或衣服捂住那人的口鼻直至其窒息而亡。
一开始,那些愚蠢的人会轻易上当,乖乖地打开门。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再也没有人敢轻易出门开门,于是她不得不改变策略,让那些姐姐们用各种手段潜入院子,然后一点一点地引诱人们前来开门。
她沉浸在杀人的乐趣和妖力带来的快感之中。
即使第一批中律司的弟子到来后,也依然被她耍得团团转,最终命丧这座巨大的牢笼。妖力渐渐侵蚀了她的心智,导致她大多数时候都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然而,当她看到一个身怀六甲的怨灵时,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可是,她无法上山,每当她试图迈出一步,头痛欲裂,仿佛要撕裂开来。因此,她只能在山下彷徨徘徊。
“阿娘!!!”
吴悠看着船上的女人,大声地冲她喊了过去。
吴娘子听到女儿的呼喊声,缓缓抬起了头。她本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可吴悠就真真实实地站在自己眼前儿,那张小脸上都是泪水,怎么也不知道穿鞋子呢,衣服怎么还破破烂烂的?这个天儿,她得多冷啊。
“阿娘,我这就过去,阿娘,等我来救你。”吴悠快步地朝船的位置走过去。
可水太深,船太远,她太小。
好似永远够不到阿娘的船头,又好似永远得不到阿娘的怀抱。
吴娘子笑着冲她摇头,安慰她自己没事,所以她可以跑慢些,再慢些,只要别摔倒。
“是无忧啊。”
“什么?”吴悠听到这句停了下来。
“阿娘希望你能活的无忧无虑的,哪怕没有优点也没关系,哪怕笨了点也没关系,只要能活下去这些都没关系。阿娘从不嫌你笨,也从不怪你狠,阿娘只是希望你能活着,只要你能活着。”吴娘子看着眼前的吴悠,眼中满是心疼和不舍。她知道自己今晚恐怕活不了了,但她还是想让吴悠知道,无论如何,她都是爱她的。
吴娘子的肚子在隐隐作痛,身下已经见红。但她并没有表现出痛苦,而是继续用温柔的声音说道:“悠悠不哭,哪怕阿娘不在身边了,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不管别人怎么说你,你都要相信自己不是笨蛋,更不是狠心的孩子,你仅仅只是阿娘最爱的孩子。”
吴悠似乎突然变回了那个背不出“深塘谣”的小女孩,想说的话说不出口,泪水又不争气地往下流。她只能用手背狠狠地去擦掉泪水,试图证明自己没有哭过一声。但她心里清楚,她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刻,永远也忘不了阿娘对她说的话。
吴悠默默地站在那里,看着阿娘的眼神逐渐变得模糊。
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阿娘...我背不会...我记不住...”
坞水淹没了她的肩膀,若要再往前走,坞水便会没过她的脑袋。
“没关系,没关系的。”吴娘子笑着看向她的女儿,试图去抚平她的委屈。
可身后的塘塘并不会让她们如愿,她最烦的就是这种假惺惺的亲情!她用力地挥舞着手中的笛子,水面上顿时泛起层层涟漪。而岸边的怨灵们则像是受到了某种指引,纷纷转身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奔跑而来。它们脸上那苦大仇深的表情,仿佛是要将吴娘子撕碎一般。
“不要!!!快停下!!!那是我阿娘!!!!”吴悠惊恐地大声呼喊着,同时拼命地朝着吴娘子跑去。然而,一切都已经太晚了,她再也无法控制那群怨灵,更无法在水中自由行动。
就在这时,一个怨灵爬上了船,伸出手直勾勾地伸向吴娘子的肚子。眼看着这一幕就要发生,突然,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止。”
随着这道声起,所有的怨灵瞬间停止了动作,就像被定格在了原地一样。而此时,江洵趁机跳入水中,迅速将呛了水的吴悠捞了出来,并敏捷地跳回了船上。
吴悠咳嗽了几声,渐渐恢复了意识。她的第一反应便是扑向吴娘子,紧紧地抱住了她。吴娘子温柔地伸出手,轻轻拨开吴悠额前的湿发,关切地问道:“傻孩子,冷不冷?有没有受伤?”
“不冷,不冷,一点儿也不冷。阿娘在的地方就是最暖和的。”
她和大多数孩子一样,躲在阿娘怀里撒娇哭泣。
塘塘冷眼看着这一切,想要再动手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身体也僵硬在那里动弹不得,她凶狠的看着站在岸边的始作俑者——沈亦行。
“江洵。”沈亦行喊了一声。
在来的路上,沈亦行和江洵便商议好了计划。由沈亦行负责控制塘塘及其他怨灵,而江洵则趁机出手将她斩杀在此。虽然江洵对这个功劳为何要让给自己感到疑惑,但他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毕竟,有便宜不占白不占嘛!
江洵左手紧紧握住剑刃,用力向下一划,鲜血顺着剑身流淌而下,形成一道红线。献岁仿佛突然间获得了极大的满足,周身散发出淡淡的红光。当剑刃刺穿塘塘的胸腔时,吴悠的身体猛地一震,脸色变得惨白。因为她的妖力皆来源于塘塘,如果塘塘死去,那么她也无法继续存活于世。
吴悠清楚地知晓自己即将面临的结局,尽管剧痛难忍,但她仍然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她强忍着痛苦,微笑着一次又一次轻轻拍打吴娘子的后背。"阿娘,再见。"随着塘塘的身影渐渐消散,江洵清晰地听到了那个女孩最后问出的一句话:"为什么?"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不甘、遗憾,还有无尽的委屈。
为什么你可以获得阿娘期盼的目光。
为什么你可以得到阿娘温暖的怀抱。
为什么我......却不可以?
她出身于八爪鱼一族,在分化的时候不知何时突然多长了一只触手。
她的存在似乎总是被周围所排斥和厌恶。无论是族群、亲人还是阿娘,都对她抱有偏见,视她为异类,并驱赶她离开他们生活的那片水域。她只能连滚带爬地逃离,寻找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最终,她逃到了深塘坞的水域,水底有一根破旧的笛子,这成为了她唯一的玩物儿。
然而,她至今都无法忘记那个特别的夜晚。那天的月亮异常圆润且耀眼,仿佛在向世人展示它的独特之处。就在那一刻,她刚刚完成人形转化,迫不及待地拿起笛子,试图吹出声音来听听这个小东西到底能发出怎样的旋律。但当她刚吹奏不久时,突然感觉到水面上有一艘小船驶过,船上还有一个少年正探头望向水底。恐惧瞬间涌上心头,她立刻将笛子藏到背后,生怕被人发现独属于自己的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