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开眼时已是黄昏,叶瑾理了理大红嫁衣的袖口,眉头紧锁,好一会儿后又换了个稍舒服的姿势,轻轻地斜靠在床柱上,一手摸着红木床柱上雕刻的牡丹花,再一次怔怔的入了神。
盛夏的晚风夹杂着似有似无的唢呐声、锣鼓声、喧闹声并些许酒菜香气飘进后院,叶瑾花了小半天的时间才接受了自己魂穿的现实,只不过一次小小的意外,她却是再回不去原来的世界了。
“唉~”,良久,叶瑾吐了吐心中的浊气,眉头稍稍舒解。
“小姐怎么了?可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旁边的绿衣小丫头香萝急急的开口问道。
“呸,呸,呸,小丫头说话不怕忌讳,王妃好得很,哪会不舒服?”孙妈妈一边轻喝道一边倒了杯水小心的递给叶瑾。“可是累了?乏了?”声音低低的,满是关怀。
“嗯,有一点”,想了想,又道:“奶娘,我只是想爹和娘亲了,没甚大事,你们都下去吧,我歇一会儿,留白芷和香萝两个在房里伺候便是了”,叶瑾看了眼立在她旁边的两个小丫头。
孙妈妈还想说点什么,但看到自家王妃冷淡淡的样子,便慢慢退了下去,退到白芷和香萝边上时,又忍不住叮嘱道:“你们好生伺候着,自己个也要注意点规矩,以后都得改口叫王妃,不能再叫小姐了,另外,一会要记得帮王妃把喜帕盖上,莫要失了礼数”,一回头,换了副笑颜对叶瑾:“王妃好生休息,莫要想太多。”
叶瑾抿了一小口茶,心情还是很惆怅,刚穿越过来时是在喜轿中,浑浑噩噩的被人搀扶着拜了堂,进了洞房,直到现在小半天都过了,还依然觉得是在梦中一般。
叶瑾也是苦笑,她一个21世纪的人,因失恋在桥边暗自神伤,怨天怼人,被一位热心的大叔看到误以为自己要跳河自杀,被误会就被误会吧,大叔也不知什么脑回路,嚷嚷着叫了一大堆吃瓜群众,大家七嘴八舌,七手八脚,叶瑾还没来得及解释,就人多~坏事~,本来要拉她回来的人手忙脚乱却反倒把她推到了河里,唉~也不怪别人,要赖就赖叶瑾自己,不作不死,谁让她跑桥边去哭呢?只是这大越国的叶瑾发什么了什么?好端端的人儿,身上也没伤也没痛的,怎么就死在了喜轿中?让21世纪的她捡了个“便宜”?
原主的记忆,她已吸收得差不多了,原主也名叫叶瑾,14岁,是这大越国护国大将军叶开的幼女,父母安康合顺,上有三个兄长对她也是极为疼惜,说是14年的记忆,其实并没有多少,只不过是识得些许人,会点大约能自保的拳脚功夫罢了,原主生来少智,往年父母亲也曾问道华天寺妙法住持,大师说原主魂魄不全,先天有失,故而如此,若要补先天之失,需得极大的因缘造化。
看来,自己魂穿过来便是大师口中的因缘造化了。
“唉~”,又是许久的沉默。
“给我拿面铜镜来吧”,叶瑾对香萝道。
小丫头听了话,赶忙去梳妆台取了铜镜,噔噔噔的跑过来将铜镜递给叶瑾,小心的打量着她,香萝觉得自家小姐和以前不一样了,但是哪里不一样了,她也说不上来。往日小姐少智,但活泼开朗,天真可爱,可现在小姐不说话,她也不敢多嘴去问什么。只觉得明明是一样的眉眼,却不似原来般纯澈无瑕,反倒有了说不上的气韵,还多了一丝复杂,完全不像是少智之人,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香萝还在怔怔出神,白芷小心的挪到她身边,拽了拽她的衣袖,却不说话,两人只兀自大眼瞪小眼,都不敢把自己心头的疑问说出来。
铜镜里的小人儿,雪白的皮肤,瓜子仁的脸上婴儿肥还未完全退却,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清澈明净,像是雨过天晴后荷叶上的雨珠,这圆溜溜的大眼滴溜这么一转,竟生出无限狡黠明媚,粉唇如蜜,自有一股轻灵之气,一看便是个美人胚子。
“能活着就不容易了不是吗?”对着铜镜叶瑾自言自语道,“何况还是穿越到这样好的人家,出身高贵,衣食无忧,往后只求安稳度日,其他的便没什么奢望了。”
香萝和白芷面面相觑,均是欲言又止。
“唉~”
“小姐,你都‘唉’第三声了,你心里到底有什么事啊?不要吓香萝好不好?”香萝止不住了,突然走过来伏在叶瑾的脚边,拉着她的衣袖急急的问道,她急得都要哭了,她从未看过小姐这样,哪怕往日小姐调皮淘气被将军罚,也不见小姐这样唉声叹气的样子,她是真的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