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
声音很有节奏,不急不缓。
突然,他从袖中掏出一根火折子,点燃了书桌上的蜡烛。
房间内顿时亮堂了起来。
苏全端起烛台,凑近了宋南来。
两个人影就在窗纸上越靠越近。
苏全淡淡说道:
“宋先生,既然平安无事,何必自找麻烦?”
“别看这根蜡烛能照亮整个房间,可是.....”
还没说完,他就吹灭了蜡烛,一股青烟带着烛火的味道在二人中间飘荡开来。
苏全说道:“看吧,轻轻一吹,它又灭了!”
“听我一句劝,离开洛阳,越远越好。我会告诉崔命,让他不必在为难你!”
宋南来怒发冲冠,一把夺过火折子,继续点燃了蜡烛:“你怎么变得如此黑白不分?”
接着他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心里的怒火只能化为不甘,面前之人早就不是从前之人,空长了相同的皮囊。
宋南来推开烛台,使对方面容处于阴暗之中,这才语气严肃的说道:“今日而来,所求只有一事。”
“帮我邀约崔命。”
“我想见他一面!”
苏全心头一颤,为自己倒水的手也抖了一下,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宋南来的要求:“此事万万不可,苏某恕难从命。宋先生请回吧!”
苏全佝偻着腰身,一步一顿的朝门口走去。
他打开屋门,一副送客的姿态。
苏全虽不知道宋南来邀约崔命所为何事,可见来人一改往日颓废的风格,便知道大事不妙。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他可不想再横生枝节。
宋南来心中一冷。
话不投机半句多?
他也不再纠缠,握住手中那杯白水,像是喝酒喝到大醉,多喝一杯便会不省人事。
可宋南来还是闭上眼睛,一口灌进嘴里。
临走时背对着苏全,他忍住撕裂衣袍的冲动,凄惨一笑·:“苏全,南来不曾后悔与你相识!”
说完重重的大踏步离开。
苏全身后是一点烛火,面前是昂首挺胸离去的宋南来。
他于微弱光明中,再一次笑了起来。
还是一点没变啊!
接着,苏全关上屋门,从袖子里抽出一封密信,用蜡烛点燃起来,烧到最后时只能在书信边角处看见一个“王”字。
刚刚好,天地日月交替。
不远处,陆寻与卞北往正在林间等待宋南来的归来。
早在上午崔命一个人在府中急得团团转的时候,几人便来到崔命府邸之外,探查有无可乘之机。
一番忙活下来,众人发现此地深处洛阳繁华地带,巡逻又十分严厉,根本不可能随意潜入之后又能悄无声息的离开。
这也为探查崔命的信息提升了不小的难度。
正当所有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一辆马车停在了府邸门口。
一个儒生打扮,年岁和宋南来相差不多的佝偻男子从马车上走了出来,然后被管家模样的人给带进了府邸。
从头到尾死死盯着这一切的宋南来吃惊的说道:“竟然是他,苏全。”
宋南来当下也就猜到定然是崔命为了保住锦绣前程,特意请来苏全相助。
可他不相信曾经那个远远跟在自己身后默不作声的少年竟然也会走到了台前还置身于朝堂这片旋涡之中。
抱着执拗,这才有了宋南来孤身探访苏全。
当宋南来回来的时候,一行人也是松了口气。
只有卞北往刚好从地上拔起一根小草,塞进耳朵里挠痒痒。
如今没了大刀傍身,他总是有些不习惯,手上也闲不下来,总喜欢从身边拿点东西解解闷。
那舒服的神态较之陈大妞的猥琐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似昨天晚上那连入玄境强者来了都会甘拜下风的天罚不值一提。
连陈大妞都感叹对方的身体素质跟铁打的一样。
卞北往一边掏耳朵一边笑呵呵的说道:“无功而返?”
宋南来点了点头,脸色阴沉。
林间虫鸣声响起,夜晚的微风穿过乡野,吹乱了他的白发。
卞北往掏出些许耳屎碎屑,轻轻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都是小事儿。我刚刚还和老陆说,真怕你出不来呢。”
陆寻笑呵呵的安慰道:“灵兽本就没那么好对付,花费个三两月的时间去布一个局也是很常见的。”
“打住打住!”卞北往听出来陆寻是在拿萧奔奔做例子,有些不服气,“萧奔奔是萧奔奔,他就喜欢搞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我就不喜欢他这一套,婆婆妈妈的!”
“放心吧,车到山前必有路。如今崔命已是焦头烂额,被贬为庶人就是他最终的结局,到时候我们伺机行动。”
卞北往根据目前的局势,心中也在默默盘算着。
灵兽除非遇到重大危险,否则并不会穿梭时空随意更换事主。
自己只要等到崔命被赶出洛阳,那就有的是机会进行抓捕。
宋南来不清楚卞北往为何如此有把握,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自己这位老友苏全可不是池中之物啊,虽然在京城名声不显,可却真正做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枯燥的学海之中能有这样的毅力,岂是常人可以做到的。
没看到事后更是让崔命亲自送出府邸吗?
这其中究竟还有哪些门道,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啊。
陆寻面带笑意,两只眼睛在信心满满的卞北往和忧心忡忡的宋南来身上来回打转。
只觉得两人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性格迥异但又极为互补,假以时日等宋南来真的融入了天守者,那他和卞北往才算得上相得益彰。
只不过眼下的情况,自己也需要好好谋划一下才行。
苏全这人他了解不多,不过能让宋南来这么重视,想必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如果明天崔命运气不好被贬出京,那抓捕灵兽自然是手到擒来。
可万一这苏全真帮助崔命全身而退,免不了又要多下一番苦功夫了。
冥冥之中,陆寻感觉后者的可能性会更大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