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弯着腰,一层层的放白菜。
小丫踩在凳子上,抖搂着袋子,撒着大粒盐。
家里没电视,唯一能出声的收音机也坏掉了。
小丫每天除了望着窗外发呆,就是黏在春花身边。
“这再撒一点。”
春花指了指缸的一边。
大粒盐不像精盐金贵,一块钱能买上一大堆。
这是春花为数不多可以奢侈挥霍的东西了。
摆上最后一层白菜,春花搬起大石头,压了上去。
一看石英钟,已经是中午了。
春花推门而出,想去仓房拿点夏天晾的干蘑菇。
“姨姨!”
在门外踩雪玩的小丫突然往屋子里跑,撞了个满怀。
“啊?”
春花抬头看去,只见两个人,穿着狗皮小袄,缓步朝着院子里走来。
“啊!”
春花像是看见了不得了的东西,惊讶的愣在了原地。
小雪到来,夹杂的风也是冷的。
一股股的灌进屋子里。
从屋子里又钻出一股股热气。
“我说你个丫头,看见奶奶和姑姑,怎么不出来迎接,你愣着干嘛?”
中年妇女声音带着不悦。
“啊,啊啊。”
春花忙把大门打开,迎接两位贵客。
姑姑搀着奶奶,进了屋子。
“你的炕都快凉了,老太太喜欢热的,还不去加把火?”
姑姑眉头紧皱,瞪着春花。
春花忙跑到厨房,在灶台里塞上柴火。
小丫不敢进屋,她蹲在春花身边。
小声问道:“姨姨,她们好凶啊。”
春花扯了扯嘴角,一些不好的记忆涌上心头。
奶奶一直是在他们家待着,她爸养着的。
原本生了六个孩子,养活的只有四个。
要说这老太太也是命运多舛,一个刚出生就抽了羊癫疯,一个养到六岁下河淹死了。
按照奶奶的话说,老大媳妇太厉害,她不去。
老三刚成家不久,也不去。
嫁出去的姑娘是泼出去的水,也不能去。
老二两口子忠厚老实,为人孝顺。
她就当这里是自己家,死也要死在这里。
春花脸上露出几分嘲讽。
父母过世的第二天,说要死在这里的奶奶就跟着姑姑走了,十年都没有回来。
“我们都坐屋子里半天了,你也不说拿点茶水。”
姑姑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
春花起身,泡茶去了。
灶台里的火烧的很旺,火炕也摸起来滚烫。
奶奶和姑姑脱下的狗皮小袄放在柜子上。
春花来到屋子里,只有奶奶盘腿坐在炕头上,热的脸通红。
“春花,你今年种的毛嗑还真不错。”
姑姑从小屋里拿来布口袋,咯嘣咯嘣的嗑着瓜子。
“啊啊啊啊啊!”
春花定睛一看,那是她挑的明年要种的种子!
她伸手来抢,姑姑却一把扔到炕上。
“看看你这抠门抠的,瓜子都不让吃。”
老太太也不说话,打开袋子也嗑了起来。
“啊啊啊啊。”
春花有口说不出,憋的直着急。
“我姨姨说,这是她留的种子!”
小丫在春花身后探着脑袋,怯生生的说道。
“哪里来的野种?春花啊春花,我也没听说你结婚了,孩子都这么大了?”
姑姑一脸讥笑。
春花捂住小丫耳朵,直摇头。
她才不是野种。
“也难怪,父母死得早,有妈生没妈教。你这大姑娘弄出个孩子,村子里人不戳你脊梁骨,我们老刘家都觉得丢人。”
春花攥紧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