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故意吊一吊这俩小子胃口的,看到这俩‘无知无畏’的家伙满脸的欣喜之色,秦虎嘿嘿嘿地笑了。
“虎子,要是把咱那百十号兵都练成这个,得花多少钱?”
好家伙!感情这个岁数大的郑当家胃口更大。秦虎赶紧解释:“三叔,这个特战训练是要花不少的钱,可这不是钱的问题。如果咱需要一百、二百甚至更多的特战部队,缺多少钱我都会去想办法。咱们以后肯定会遇到大仗,只靠特战部队是不成的,攻山头、守地盘这种两阵对圆的较量少不了,特战兵王不能干这样的活儿,他是一张暗牌,是背后捅刀子,是咱冷不防出手的奇兵。”
“明白了!虎子你是说把咱的队伍分成两块儿,大队明处干,小队玩阴的?”
“就是这样。大部队学攻守之道要练成精锐之师,小部队学偷袭破坏要练成特战兵王。”
“好!咱就他娘的这么干!虎子,你再把这特战训练给咱细细说道说道……”
这一路上倒没闲着,说着讲着就过了章党,临近中午,公路上又是车马人稀,在郑文斗三人小心的警戒下,秦虎把藏下的另外一批银元起了出来。
看着哗啦啦四箱大洋倒进盛黄豆的麻袋,郑文斗是喜笑颜开。三个人对秦虎做下的事情,早已经见怪不怪,看他没说的意思,三人也不问大洋的来历,只是一个劲儿地吆喝着大车往营盘镇赶去,几个人此刻已是归心似箭了……
八月十三上午,两路探查奉军动向的郑道兴和老蔫几个都在往南坟汇合,按约定他们五个今天要在这儿接应郑文斗回山。中午时分,镇南的顺风老店里,郑道兴、老蔫、张富和钟义都到了,就差道儿远的满囤还没赶过来。
当石柱一身儿闪着光的缎面袍褂进店里喊人雇车时,听到柱子说话颠颠跑出来的郑道兴和老蔫几个瞪眼瞧着柱子,差点儿没把鼻子给气歪。
柱子低头打量一下身上的行头,正要端起老爷的架子吆喝几声儿,看郑道兴竖起了鞭子,扭头便跑回了街上,四个人每人一辆大车就跟了出去。
“柱子,上来让俺老道细瞅瞅,你这油光水滑的,去趟奉天城说上了媳妇儿没?”
“道兴哥,你车上灰土多,俺就不坐了,俺们坐二等厢【平民都坐三等厢车】回来的!三叔车站还等着呢,你就别耽搁了。”
“好你个驴球球的,等俺逮着你,把你身上掐的虱子都让你给吃下去。”
石柱嘿嘿地躲开了郑道兴和钟义、张富的大车,身子一窜就坐在老蔫的车辕旁,咧着大嘴傻笑着不住地点着头,就算是回答了老蔫儿问询的眼神儿。
“顺利就好!等的俺着急。”老蔫儿和石柱当兵就在一块儿,俩人间的默契早就渗到了骨子里。
“咋不见满囤?俺给你俩带来好些好东西。吃的、喝的、抽的啥都有,每人一套跟虎子兄弟一样的军装,那皮靴子,俺晚上都想搂着睡!”
“满囤这小子最好别遇上麻烦!咱们接了二当家,还得回头去草河口迎迎他。”老蔫吆喝一声牲口,快速地向火车站赶去。
郑文斗和秦虎、三泰从车站把货品提了出来,高高地装满了四辆大车。听道兴说奉军暂时没啥动静,郑文斗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可满囤没到究竟还是惦记,最后商量让秦虎跟着老蔫、柱子、三泰去草河口,郑文斗带着道兴、钟义、张富先走四岔沟运货回埂子。
道兴和秦虎把臂拍肩的一番热呼,秦虎把一块怀表就拍进了郑道兴的大巴掌里。
一行出了南坟,到了分手的路口,秦虎、三泰把身上的长短枪都交给了郑文斗,几个人又换回了普通农户的夹袄夹裤,把扎眼的背包都交郑当家一并带了回去,秦虎把怀表、地图、纸笔卷了个布卷儿塞进了马料袋子里。四个人挤着一辆从大车店里买下的脏兮兮的大车就往草河口赶去。
“老大,为啥不带上家伙?”三泰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
“老蔫儿,你给三泰说说。”
“咱出来是探奉军动静的,不能惹事儿!真遇上了奉军的人马,就咱几个人,有枪反而麻烦。三泰兄弟,听你家老大的一准儿没错。”
“三泰,你这次离开家,跟以前咱们在家里练练身子骨那是大不相同,还记得咱俩追胡子那次吗?往后真刀真枪的事儿就跟吃饭睡觉一样,一个不小心就把命丢了!记住我两句话‘服从命令,兄弟齐心。’,我会看着你变成一个真正的好兵。”秦虎接过老蔫的话头,必要的嘱咐是不能少的。
百多里地儿,四个人就没敢歇,夜里11点了才赶到了草河口,老蔫赶着大车正要往碰头的大车店去,就被黑夜里钻出来的六个巡警拦了下来。
手电筒往几人脸上一通乱晃:“停下!去哪儿的?”
“刘家河。家里老人病了,急着回去。”秦虎来不及和三人商量便抢先回了话。
四个人跳下大车,被六个巡警拍打着摸了摸身上,一个领头的手里木棒敲打着车辕扭头就走,脑瓜勺后扔下了一句,“后面跟着!”
“老总,俺们家里真有急事!”三泰还想着通融一下。
“替爷们儿跑趟草河城,顺脚儿!”
“老总,这草河城往东,俺们往南……”
前面走着的警察回头一棒子就杵了三泰一个趔趄:“老子说顺脚就顺脚!再敢跟老子磨叽,老子把你几个当胡子逮了。麻溜的!”
秦虎扶了一把三泰,四个人默默地赶着大车跟在了后面,大车直接赶到了火车站的站台上,只见这时候还是灯火明亮,站台一侧还摞着一堆麻包,看样子像是粮食。旁边十几个奉军士兵围成两伙喝着小酒儿,正瞧着十几辆大车在装车。
四人一边扛着麻包,一边四下里在撒摸着,十几麻包的高粱装上了车,站台上的粮包也所剩不多了,只是一直也没有瞧见满囤的影子。
如果说草河口是安奉铁路上的一个重要节点,那么很大程度上是得益于它东侧三十余里的草河城的作用,草河是奉天省境内一条重要的南北走向的大河,它几乎一路与安奉线在东侧伴行,在交通很不发达的岁月里,山地丘陵间一条能行船放排的水路对人们的作用是显而易见的,草河城就是控制草河上游的一个关键所在,草河城在草河东岸,奉军就在西岸草河城对面的永清沟修建了一座小型常驻兵营,草河口与草河城通过这三十里颇为平整的砂石路,就把水路与铁路交通勾联了起来。
秦虎、老蔫四个在那十几个奉军的押运下,连夜就赶到了草河西畔的永清沟,夜里奉军不准大车进军营,十二辆大车快速把粮包在营门卸下,转头就匆匆走了个干净。
老蔫一边走一边嘀咕着:“满囤这小子跑哪儿了?军营里也进不去,白他娘的让这帮兔崽子使唤了一回。”
‘啪’的一块石头砸在了路边,就在大家猛然提防的时候,满囤从草稞子里钻了出来。
瞧见回来的秦虎,兴奋的满囤没等大家问就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昨天俺从草河掌那边过来,天晚了俺就在草河口宿了,早上刚起就被奉军抓了差,俺来来回回地给他们拉了三趟,军营里面俺进去了,拉来了不少的高粱和豆子,还有百十包麦子。
晚晌最后一趟完了,俺就悄悄在北边林子里卸了大车,就蹲这里来数着,看看到底有多少粮食运过来?没想到蔫儿哥还有虎子兄弟你们也来运粮了。”说着话,接过柱子递过去的杂面窝窝使劲啃了两口。
秦虎挥挥手,大家脚下未停一路往北,套好满囤藏起来的车马,几人便聚在了一辆车上,秦虎思忖一下问道:“满囤,里面一共运来多少粮食?说细些。”
“第一趟是23辆大车,俺落在后面数了,俺们拉了大致是五六车麦子,前面拉的高粱;第二趟33辆大车,拉的高粱、豆子就没弄清各有多少;第三趟还是这33辆大车,最后就是你们这12辆车了。”
秦虎从马料袋里摸出纸笔,就着火把仔细记了下来,又与四人核计了一下每辆大车的平均载重,估计一天时间草河城大致运来了十二万斤粮食。秦虎重新核对一下计算结果,然后问老蔫道:“你们原来驻扎宽甸时,什么时候筹备过冬的粮食?一年筹集几次?”
“头一年是秋收的时候,东边道给了道手令,咱们营在宽甸那一片自己征集的冬粮,也没这样兴师动众的。第二年开春,上头又发下来半年的粮食,第二年还没大秋咱们老三营就出了事儿。”
秦虎又问:“这永清沟平时驻着多少人马?”
“俺以前倒是来过几次草河城,应该就是一个连的奉军,最多不超过150人。虎子,你是说这运来的粮食太多了?”
“对!我们一起来算算,看看这些粮食多出来多少?我们按每人每天需要两斤粮食算,一个连按150人计算,一天就是三百斤,一个月就是九千斤,过冬半年就要五万多斤。如果我们从这些粮食里刨去五万斤,还有七万斤粮食,这是用来干啥的?
如果我们假设这是要增兵对着咱们来的,现在离大雪下来估计最多还有一个半月左右的时间,咱假定他们要用一个月的时间对付咱,三泰,你这个掌柜也不能白干,用点心,算算奉军大致要来多少人马?”
听秦虎说完,老蔫、满囤俩个便掰着手指也算了起来。
“如果只是一个月,要来1100。”三泰这个掌柜还真不白给,片刻功夫就完成了心算。
“不错,不算草河城常驻的这个连,这些粮食大致能给两营多兵马作一个月的粮草准备。当然奉军再多来些也是可能的,毕竟过了八月十五秋收就要开始了,就地打粮也很方便。也就是说,如果奉军这次是对着我们来的,那么应该不会少于两个营。”
老蔫、满囤都是一脸惊羡地瞧着三泰,再看看秦虎,原来算账跟打仗是一样重要的!
车辕上赶车的石柱走了一趟奉天,早就没啥好惊奇的,只是一路上还没机会和老蔫、满囤私聊,把自己所闻所见详细地讲给两位好兄弟听。听着秦虎把账目算明白了,便插话进来道:“老大,咱们是回家还是去草河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