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忍之心吗?
有的。
所有罪恶都是大人们的过错,孩子却是无辜的。
可他下了一盘大棋,将一个无辜的孩子卷了进来,并将她推进未来的血雨腥风。
子慕予逃跑那次,他不是没想过就此放过这孩子。
可是她自己选择回去。
他想,这应该就是天意。
就如同十五年前那天,他急需一个孩子,结果便听到孩子的啼哭声。
孩子身上未着半缕,身上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显然是刚出生不久,躺在圣柱前,不知生于何人,来自何处。
危急之际,他带着这个孩子,引走追兵,开始逃亡大戏。
却将庄琬瑢和一封书信交给心腹手下,送来白泽,交给白泽前主,无忧的父亲。
有些戏,靠一个人是唱不起来的。
子慕予的表现,比他意料之中还要出色得多,「神皇之后」的角色,愈来愈显得有说服力。
子明想了许多,脑中浮出一张秀致倔强的脸,微有触动。
他强压下这股触动,良久才道:“慕予天赋异禀,是把好刀。若她能不死,必能成为殿下的得力臂膀,做侍神卫也是当得的。”
庄琬瑢脸上一派恍然:“这么说,义父在为我着想。”忽地她眼中闪过一抹狡黠,“要是以后,她站在我的对立面,不是她死就是我亡呢?”
子明毅然道:“若真到这步田地,我亲自动手了结她。”
庄琬瑢扬眉:“那岂不是要搭上义父的性命?不可。”
她转身,拉着弓对着无忧,转而对上龅牙少年,无情。
铮!
发出空箭。
无情两手握拳,双脚迈开,重心下沉,依然被一道劲流击得连退几步。
他捂着胸口,脸色难看地干咳两声。
“好弓!感谢义父的见面礼。”庄琬瑢将手中弓扔给身后的少年,“怎么没箭?”
“原本的箭已经用尽,需要重制。”子明道。
无忧眉间微有隐忧,接口道:“据说伏神弓的箭是由白泽黑螭筋制作的。”
子明点头:“此话不假。”
庄琬瑢笑吟吟地看向山石深处:“黑螭啊……”
不知是不是山间生灵感受到了什么,压抑的哀嚎之声此起彼伏。
“若她不是我的敌人,以后等我回到属于我的位置,可以允她立足之地,全了你们这几年的交情。”庄琬瑢话音一转,“但若是她胆敢生出别的心思,我也可以让她生不如死。那本《道德踪》,她在练了吧?”
“听说早就在练了。”子明道。
庄琬瑢柳眉弯弯:“那就更好办了。还以为她穷极一生,也看不到里面的字。”
“义父啊,十五年的约定之期已满,我们是不是该到外面的世界看看了?”庄琬瑢看向苍茫的远处,满脸期待。
……
……
青山县,凤凰坳。
山坡上的牛羊只剩零星几个。
一道剑光闪过,白袍少年踏剑而来,衣袂飘飘,眼射寒星,眉若刷漆,风采异常,颇有几分孤傲清高之气。
这人,正是丰俊朗。
只见他矫然从剑上跃下,双手握住剑柄,立地猛地朝山顶砍下。
一道刺目剑光扫出,山顶立即现出一道巨大裂缝。
牛羊被吓的哞哞咩咩乱跑。
一颗石头破空飞来,被丰俊朗一把抓在掌心。
“把它们的膘都吓掉了,得不了好价,你出去卖艺挣钱啊?”一道清冽慵懒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