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另一个男人就推出他们带来的器具。那是由金属打造的,银色为底金色为辅,下方的轮子可以方便移动。上方长长的平板铺着白色的柔软布料,看起来厚地足以让人整个陷进去,在边沿甚至还摆放着两朵盛开的莲。
林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躺在了那里,失去血色的苍白面容与被褥几乎要融为一体,分不清哪个更白些。
洛河知道男人一看她们就了解了这只是两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罢了的事实,只要言语间略微的暗示和不经意间透露的强硬姿态,就足以让她们乖乖听话。
因此,才油然而生被掌握的不快。
可无论她怎么厌恶,也不得不承认这是正确的,甚至是最优的一种行事方法。
理性在这点上与感性背道而驰,洛河忽然觉得自己像是被林朝所影响了一样,是因为看透了一切才生出反抗性的冲动,又因为理智而压下,思想斗争的结果是用厌倦的眼光看到所有的事物。
她情不自禁地一直盯着林朝看,丝毫没有任何害怕的情绪。林朝的手交叠置于腹部,在光影下她的唇角似乎微微上扬,安宁而祥和。
这个总是耷拉着唇角,感到不快的小姑娘,到了最后却是如此坦然、包容,安宁的表情。
永辉城规定所有回归父神的人们的身体都要火化。他们相信所信仰的生之神明是一切光和热的化身,而火焰就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一个象征。
所以,这个过程也是由神庙的使者全权负责的。
从善堂到神庙的路途并不遥远,洛河跟在那两个祭司和织罗的身后,维持着在林朝身边的位置。
织罗似乎和他们认识,一直在谈论洛河听不懂的话题。不,虽然说是寒暄,但听起来那位祭司对织罗有着隐隐的讨好,即使织罗有时冷场也会赔笑,将话题补上。
说真的,如果不是感觉到男人的目光时不时扫向自己,他们应该会讨论地更热烈。比起面带微笑的他们,面无表情的洛河觉得自己才是不入流的那个人。
因为走的是公共道路,洛河也能感受到来自路人们的目光。那些目光纷杂,有恐惧、怜悯,有哀伤、淡然……各种情绪都清晰地反馈到洛河的脑海,如芒在背,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是林朝知道了的话,一定会毫不留情瞪回去吧?
一直在用余光观察林朝的洛河,忽然冒出了这个想法,甚至连生动的情景都在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林朝的神色一定是不快的,唇角扬起的弧度是冰冷而嘲讽,眉峰下压,眉间皱起,那双碧绿如宝石的眼睛里是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攻击性,就如同不知伪装的小兽一般。
洛河总是有一种感觉,她总是觉得在下一秒,这个毫无生气的女孩就会睁开眼睛,用倾泻的恶意去回击路人的怜悯。
可是这一次,洛河的预感没有实现。直到她们走进了神庙,直到他们穿过长长的回廊,直到他们抵达了大门前,林朝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
死气沉沉。
“好了,到此为止。”一直走在前面带路的男人停下了脚步,“你们不能再进去了,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
说着,他就和另一个男人一起走进了那扇大门。
从打开的缝隙中,洛河看见了房间内一排排与林朝身下同样的金属器具,泛着冷然的光。
而林朝的神色依旧是那样恬静,脸庞还带着未长开的稚气,金色的发丝披散在身侧,就像是一根根伸出的细长花蕊。
这是洛河在脑海中对林朝的最后印象。
在白袍的祭司捧着雕刻莲花纹的银盒再度回来之前,一直在脑海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