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惊叹到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大概和祭祀所所有的藏书一样多的份量。”
艾德里奇讲解着,一边轻轻地关上了图书室的门。他以一种非常熟稔的姿态走到一排书架前,拿起一本书,哗啦啦地翻阅着。
“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经常到这里来玩。因为没有别的打发时间的方法,就看起了这里的书。”
“艾德蒙家所有的书我都看过一遍。”
安娜迷茫的转了一圈:“你是说这里所有的书吗?”
“不、不止这些,这里只是一小部分常用的而已,更多的书还在地下室存储着,为了避开热量。那里的书我也全部都看过,我看过艾德蒙家所有的藏书。”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艾德里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现今所有的书籍都在艾德蒙家,祭祀所大部分的书也不过是艾德蒙家的抄本,小部分的我也去借阅过,他们全部都在我的脑海里。”
“这个世界上能够被人认知的知识都在我的脑海,我知道所有的一切,认识所有的一切,拥有所有的一切,只除了……”
“……逐夜乡。”应和艾德里奇,安娜将答案说了出来,紧紧地盯着艾德里奇的一举一动,什么都不放过:“所以你想要去逐夜乡。因为那里是你唯一未知的东西,甚至连看也不曾看过。”
“聪明的女孩。”在她灼灼的目光下,艾德里奇再一次扬起了笑容。
安娜再一次清晰地认识到人与人的不同,并由衷地厌恶起它。
人与人的差距是那么地远,远到彼此间都不能在瞬间相互理解的地步,明明语言相通、形态相近,彼此凝望的时候却觉得陌生。她在艾德里奇的面前暂且接受了他的说辞,可心中的一角却在盲目地不安。
她总是觉得艾德里奇还有什么想法没有告诉她,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说这种毫无用处的话。
她和艾德里奇又算是什么关系?
往好的地方想,他们是合作伙伴;往坏的地方想,其实连她的身份也不过是艾德里奇一个念头就能改变的东西,她有什么资格能让对方对自己敞开心扉?有什么立场能够要求对方将所有的一切贡献而出?
连她自己都还有自己的小心思,连自己都对这样的思绪感觉到荒谬,对自己与对方身份地位的巨大落差而感到惶惶不安。
这一天的故事就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至少表面上是这样。安娜和艾德里奇默契地没有再提起这件事,悄无声息地回到之前的按部就班的生活中,仿佛他们之间差点合作破裂的信赖危机不曾存在过一样。
但没有什么存在过的痕迹是能够被完全抹消的,就连风吹过也会留下浅浅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