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宁完全没反应过来，那齐燕就一阵风似的走了，风中还留下一句话：“看顾好我大哥，我马上回来！”　　　　柯力继续目瞪口呆。　　　　时下对女子要求不算太严，但一般女子出门多有轻纱覆面，只偶尔有那些比较大咧不顾世人眼光的女子会直接上街。而且这齐燕看着柔柔弱弱，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又在那般泪眼朦胧的哭泣，柯力便当她是个娇柔姑娘，谁知道，竟然是这般说风就是雨的性格。　　　　正好仵作过来，柯宁便留了一队人和他一起查验看管尸体，她也不做停留，转身去了大堂上，等着之前要带过来的那人。　　　　不一会儿，人便带来了。　　　　“大，大人。”那人眉眼畏缩，看上去束手束脚的，脸上还带了点讨好的笑，“大人，小的吴牛，听大人吩咐。”　　　　“你便是死者嫣红的丈夫？”柯宁抬头看了他一眼。　　　　吴牛脸上表情有些不太自在：“什么丈夫不丈夫，就，搭伙过个日子，那个婊|子，腿一张不知道多少个丈夫……”　　　　“好了。”柯宁摆摆手，“我想问问你，嫣红死之前，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吴牛眼睛往左看了一下，随后迅速又往右侧一转，答道：“就，她死那天下午，她，她说要与那林狗子私奔——大人，你说好笑不好笑，一个暗门子，要跟自己的恩客私奔，还回头和我这丈夫说一声……”　　　　“然后呢？”柯宁再次打断他。　　　　“然后，然后我就打了她一顿，让她走了。她走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伤呢，那个，那个左边肩膀上，一片青紫。”吴牛说着，又裂嘴笑了一下，随后摸了下自己的脖子，又双手交握互相摩挲了一下。　　　　柯宁冷笑一声：“你在说谎。”　　　　“没有啊！大人明鉴啊！”吴牛下意识的跪倒在地上，脸上一片惊恐慌乱，“大人，大人……”　　　　“嫣红与人私奔，身上可曾带了银子？”柯宁问道。　　　　吴牛眼睛不住乱转：“带……带了，还是，没带……”　　　　“我来告诉你。”柯宁微微笑了一下，“她带了。”　　　　“是，是，大人说的对，带了，带了。”吴牛赶紧说道。　　　　“可是我们发现的尸体上，却一个铜钱都没有，两人都没有，你说，这是为什么？”　　　　吴牛声音不由自主的拔高：“这是为什么？我，我怎么知道？”顿一顿，“对了，不是找到凶手了？他，肯定是他拿走了！”　　　　“并无。”柯宁摇摇头，虽然那林三没说，但是柯宁觉得，尸体上的银子，不是他拿走的。如果他真的拿了他们的银子，也不用回孔林氏家里翻箱倒柜的找银子了。　　　　“那，那，你们去找啊，问我干什么！”吴牛大声嚷嚷道。　　　　柯宁轻笑一声：“你家中养狗吗？”　　　　“啊？”吴牛没反应过来，旁边一个衙役在柯宁的示意下已经上前一步来回答：“回大人，吴牛家中养了两条大狗。”　　　　吴牛的脸色一下子变的惨白，他额上冷汗淋漓，语不成调：“大，大人……”　　　　“果然是你。”柯宁点点头，随后双目一瞪，厉声喝道：“说！你给那两人下的毒，是从哪里得到的？那毒乃宫中禁药，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若是说不清楚，哼，可不敢保证你还能走着出去！来人啊，板子伺候！”　　　　语罢，已经有人将那又宽又厚的大板子拿来出来，一左一右，就立在吴牛身边。　　　　把个吴牛吓的都如筛糠，话都说不清楚了：“大，大人，我，我没，没有……”　　　　“没有什么，嗯？”柯宁斜着眼睛看他，“宫中禁药你也敢偷用，难道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大人明鉴，大人，明鉴……”吴牛磕头如捣葱，说话也不结巴了，只想撇清自己，“小的没有啊，没有啊。小的，小的到的时候，那两人已经躺在那胡同里，动也不会动了，不是小人做的啊，不是啊！”　　　　“嗯？”柯宁微微一怔，还有别人？　　　　“那婊|子，把我脸差点挠花不说，还带走了不少银子，小的，小的越想越气，就带着家里养的两只狗追了出去。出去没走多远，就发现那两人直愣愣的倒在地上，小的，就，就让狗去咬他们……小的后来拿了银子就走了，走的时候他们还喘气呢啊！真的啊！小的没有下药，也没有杀人啊！”　　　　竟然是另有其人？！　　　　柯宁不免有些挫败，也不管那吴牛再说什么，摆摆手让人把他带下去，独自坐在原处沉思，却不得解。　　　　“宁……柯小姐。”有人在她眼前晃着手，柯宁抬头一看，却是王墨玉：“王世兄。”　　　　“在想事情？打扰你了吗？”王墨玉一脸温和，温和下是掩不住的惊喜，“我来寻柯伯父，正好路过看到你……”　　　　“没有打扰，只是有件事情想不通，对了，也与你有关。”柯宁将那吴牛的招供简单说了一下，“这个案子，一个真凶，还有这么一个帮凶，除此之外，竟然还有一个人……那人下毒之后，也不求财也不要命，直接就离开了，而且听那吴牛的意思，相隔时间并不长……”　　　　“大概是因为，怕那两人撞破什么事情吧。”王墨玉微微垂首，温文的目光放在柯宁身上，“辛苦柯小姐了。”　　　　“在这里，你还是叫我康弟吧。”柯宁揉揉脸。　　　　王墨玉轻笑出声，继续说道：“其实，之前师父的药庐曾遭过偷窃，丢失了不少药丸，本来想通过这个案子找到偷窃者，如今你查到这些，也差不多能知道是谁做的了。”　　　　“谁啊？”柯宁好奇的看着他。　　　　王墨玉却没回答她，反而伸手摸了摸她脖子上包扎的大包：“先给你换了药吧？”　　　　“哦。”柯宁摸了摸脖子，提意见，“不要再包这么大了！”　　　　“你不受伤，就一点儿包扎也不需要。”王墨玉答道。　　　　柯宁：……　　　　送走王墨玉，那齐燕还没回来，柯宁也闲着无事，将吴牛的事情和柯力说了下，就准备先回家了。　　　　毕竟她娘只给了她两个时辰的假。　　　　“等一下，我让李德送你。”柯力正忙的不可开交，京兆尹刚移交过来一个案子，他还要查看卷宗，再安排人去查一查。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刚刚王大大夫说了，我这伤已经好了七八分啦。”柯宁动了动肩膀，“走啦！”说完，就蹦蹦跳跳的出了大理寺的大门。　　　　路过探花街的时候，柯宁还顺手买了两个豆沙包子吃，只包子还没吃到嘴里，就遇到了熟人。　　　　一个完全不想遇到的，熟人。　　　　“你，你……”柯宁有些尴尬的看着来人，不知该怎么打招呼，目光却忍不住扫过他和他身边侍卫的裤子。　　　　“原是大理寺的小官爷，好巧。”皇上——谢铭笑着跟她打招呼，不着痕迹的多看了两眼柯宁脖子和肩膀上包扎的纱布。　　　　很好，没有血了，应该确实是轻伤。　　　　柯宁哈哈干笑着：“巧，巧……我还有……”　　　　“如果不忙，不妨一起去那边茶楼坐坐？见过这么多次，还不知道小公子的名姓。”谢铭笑道。　　　　柯宁马上站直身子“我，我姓柯，”随后轻咳一声，“走，走吧，我请你喝茶。”　　　　之前那件事情，怎么说也说她的错，而且对方完全没在事后找她麻烦，于情于理，她请人家喝杯茶，也是应该的。　　　　谢铭和柯宁并排走进茶楼，待上楼梯处，谢铭侧了侧身子，让柯宁先上。　　　　柯宁……　　　　柯宁不敢。　　　　这位可是皇上。　　　　可是，现在自己又不知道他是皇上。　　　　若是被他发现自己已经知道他是皇上，还是会被杀了灭口的吧。　　　　柯宁脑中思虑万千，刚走了一步，忽然“咦”了一声，对皇上说：“这位……黄公子，我见到一个熟人，不如你先上去，我去和他说几句话。”　　　　“哦，好。”谢铭不疑有他，更不知道短短一瞬柯宁的脑子里已经转了多少弯，抬脚往楼上而去。　　　　柯宁吁出一口气，在楼下转了一圈，才上楼。　　　　刚坐下，就对上谢铭炯炯有神的眼睛：“你刚刚，为何叫我‘黄公子’？”　　　　“啊，上次……嗯，听见他这么叫的，难道不是？”柯宁装作不知道卫良脱口而出的是“皇”而非“黄”。　　　　谢铭看了卫良一眼，笑着对柯宁道：“对，我……姓黄，是个……商人，嗯，我，我叫黄鸣，一鸣惊人的鸣。”　　　　柯宁一口茶险些喷出来，她异常艰难忍住笑，抬头对“黄鸣”叫道：“小鸣哥。”　　　　黄小鸣，好名字啊。　　　　谢铭轻轻“嗯”了一声，看似寻常，只是一直注意自家主子的卫良发现，他的耳尖竟然有点红。　　　　卫良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再次认真看了看柯宁，嗯，脸圆圆的，眼睛大大的，鼻子也很高，嘴巴不大不小，眉毛……比一般男子细一些，皮肤也更白，整个人是很好看。　　　　可是，就算如此，这也是个男子啊？　　　　皇上主子他……　　　　想到这几年太后催促，臣子请命，连首辅大人都给整理了一本《皇后备选录》，囊括了大部分的京中闺秀，可是皇上还是一直没有立后。　　　　这……难道……　　　　卫良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离那与柯宁相谈甚欢的谢铭远了一点。　　　　天地良心，他只想做侍卫，不想入后宫啊……　　　　与柯宁相谈甚欢的谢铭还不知道自家侍卫思维已经发散到这个地步了。他本是听说柯宁抓了逆王的人，但是也受了重伤，不知为何便……有些想见见对方，就寻了个空，专门出来寻她。　　　　至于其他，他没想那么多，只觉得对方是为他办事，无法明着奖赏也就罢了，总不能连安抚一下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