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他身后的则是衙门里请来的一群帮闲,毕竟书吏一个人来收税不太安全,这些帮闲都是城中的街溜子,无所事事,被衙门雇来以壮声势。
其中一个帮闲名叫过江龙的,看起来最是凶悍,他不解地问道:“德爷,这村里是不是有什么古怪,为啥放到最后来收?”
鲍德桧叹气,“这村子地硬,好像克我。”
“还有这说法,”过江龙拍了拍胸脯,“放心吧德爷,你把册子交给我,咱们保证一粒米不少地收上来。”
鲍德桧犹豫了半天,还是咬着牙摇头道:“不成,这村子原是祺国公府的,村民个个喜欢充傻装愣,小心着了道。”他上回可是被这里的管事坑过一笔银子。
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啊,过江龙立刻把褂子脱了,露出肩上纹着的张牙舞爪飞龙,“兄弟们,这村子点子硬,都抖出咱们的威风来!”
那些帮闲立马不顾风刮来的冷意,露出或精壮、或瘦削的上身,但无一例外,每人身上都纹着白虎、青龙之类,看起来就不像好人。
李哲已经看到书吏一行人进村,示意村民们稍安勿躁,主动迎了上去。
“原来是鲍爷来了,有失远迎。”
鲍德桧拿出鱼鳞册,“不用客气,我这次是来贵村收税的,麻烦通知各家交税粮,我这边也好交差。”
纳粮交差是农民的义务,张家庄上下人等自然知道,好在正税不过三十税一,低得很,大家便按着自家田亩数挑着筐交粮。
“等等!”鲍得桧拿出衙门专门计量的斛斗出来,“用这个计数。”
大皇子向来高高在上,虽说自家也有庄子,但从来没听说交税的事,便立在一旁看热闹。
李哲也挑着自家的谷子过来,“鲍爷,先收我家的吧。”
这也是给其他村民打个样,好让他们心中有底,毕竟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回给朝廷纳粮呢。
“行,”鲍德桧只想尽快交差,管他谁先谁后,他翻开鱼鳞册,上面登记的正是之前丈量过的田亩尺寸。
这边李哲刚把斛斗装满,正待记数呢,却见过江龙一个助跑后,狠狠飞踹一脚将斛斗上的谷子踢飞了小半。
村民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暴怒,纷纷围了上来,“你干什么?为啥踢斛?”
张敏倒是听过这种“淋尖踢斛”的收税方式,贪官污吏们为了让农民多交税,将斛斗上的粮食踹下来,这样斛内的粮食上交朝廷,而斛外的则是衙役们所有。
张敏冷冷地看着鲍德桧,“这样不好吧。”
过江龙一看出头的是个姑娘,立刻挺了挺胸口的护心毛,“这里没有娘们说话的份,滚开!”
“不知这位是何人,怎么不穿衙门里的衣服?”
过江龙不过是个帮闲,哪里有资格穿小吏的衣服,若说胥吏的地位低,那他们的地位就更低了,也就比乞丐好一点。
鲍德桧拦住想打人的李哲,“各位消消气,这也是咱们收税的规矩,你们想想啊,这粮食大老远的运到军营,是不是有损耗啊,所以各地都是如此。”
张敏冷笑一声,“我却不知这又是哪门子的规矩,律法上可没这条啊。”
鲍德桧心下无奈,他就知道会这样,“那依你看怎么办?”
“朝廷规定交多少,咱们就交多少,一粒米都不会多交。”
张敏才说完,过江龙就一巴掌扇过来,他可没有不打女人的习惯,“臭娘们!”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