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力士自进屋就一直没敢去看施颜，仿佛是刻意避免与施颜对视，全程都目不斜视。

“贵妃娘娘，陛下有旨意命奴才前来传达。”

说着将圣旨展开大声宣读起来。

直到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本就有些愧疚难安的高力士喉头都不由得艰涩起来。

“贵妃娘娘，请接旨。”

许是心中还有不忍，见施颜不语也不接圣旨，高力士以为她无法承受，于是将圣旨递给了一旁的阿蛮。

只是他一转眸就撞上了阿蛮不太友善隐含愤怒的目光，本就心有愧意的他心不禁一颤，但他还是鼓起勇气道。

“阿蛮，替你家娘娘接旨。”

阿蛮虽然对李隆基颁下让她家娘娘自缢的圣旨而心有不忿，但施颜没示下她只得将高力士手里的圣旨接下。

手中一空，似脱了烫手山芋的高力士心里莫名轻松了几分。

“贵妃娘娘，您千万不要怨陛下，陛下也是实在没有办法，真的是不得已才做这样的决定的。写下这道圣旨陛下他也很心痛……”

“贵妃娘娘，您应该明白的，陛下向来爱重您，即使到了危急存亡的关头也一定要带着您一起走，他最舍不得您，这些年陛下待您如何，您也是能感受到的。奴才跟着陛下这么多年，他心里有谁看重在意谁奴才最清楚不过。”

“贵妃娘娘，事到如今陛下也是身不由己……”

话落间已是哽咽着埋下了头。

施颜看着高力士自我感动的一番倾情表现，根本毫无波澜，只觉讽刺至极。

“力士，你确实是你主子的好奴才。”

“说了这么多，你家主子不一样还是让我去死么，所以他的爱重，他的在意也不过如此罢了。”

“你家主子既要让我死，他怎么不亲自来跟我说。”

“他不来见我，我又哪里舍得去死，若我不亲口听他说，我是绝不愿意赴死的。即便被你们所迫，到了黄泉我也死不瞑目……我定要带着满身怨气让害我之人永远不得安宁！”

高力士愕然地看着眼前语调温柔但全然陌生的人，如何也想不到平日里温柔如解语花的女子竟说出这么狠的话来。

他像是太过震惊意外，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贵妃娘娘，你这是在为难奴才……陛下他……”

没等他说完，施颜便打断了他。

“力士，这些年我待你如何？”

“临到了了，难道你也要做逼死我的其中一个么。”

这样亲切的称呼他，但又说着杀人诛心，不见流血但又带着刀子的话，高力士看着面带微笑的女子突然就凭生一股畏怯之感，等意识到自己竟然会对除李隆基外的人心生畏怯，高力士只觉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