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此番隐晦的对话,惹得坐在中间的宋浩凡一头雾水,左顾右盼,愈发疑惑,暗忖:他们说的究竟是何事?到底知晓了什么玄机?
沉寂片刻后,阚文清突然望向窗外,目光深邃,似乎陷入一缕幽思,许久后方才缓缓说道:“匡孝辙,你可曾思及,令尊之死,或许同朝中权臣有关?”
匡孝辙闻言,目光微动,侧身看向阚文清,淡然问道:“此话何解?”
阚文清微微一笑,慢慢道出自己的推测:“你看,我青虎帮行事向来只为雇主卖命,凡杀人者不过听命于人。你父亲遇害一事,凶手乃我兄长,可我兄长不过是个受命行事的刀手罢了。真正想置令尊于死地的人,或许正是那雇佣之人,亦即图谋不轨的幕后之手。而那人,会否乃朝中之人?再者,我察觉你对朝廷多有抵触,或许正因某些大人物对你匡家不满,才将你自朝中遣往前线,使你亲身涉险。”
匡孝辙微微挑眉,望向窗外,良久后,方低声应道:“嗯,你所说的情形,确实并非毫无可能。”
宋浩凡至此终于恍然大悟,方才这番话已让他了然,匡孝辙当年并非自愿前往一线,原是不得已而为之,心中顿感几分复杂之情。
阚文清叹了口气,继而换了语调道:“匡孝辙,你既已抵达东市,可莫因厌恶权贵而心生排斥。东市自有其独特景致,是朝廷圣地,壮丽非常,远非西市可比。你难得有此良机,不妨尽情观赏一番。”
匡孝辙浅浅一笑,神色间多了几分期待之意,笑道:“是吗?如此说来,倒叫我生出几分好奇了。”
三人言谈甚欢,畅聊间未觉时光流转,待马车辘辘停驻,阚文清轻撩帘幔一瞧,眼前景象赫然已非寻常之地——东市到了。
甫一入目,便见四方热闹非凡,街道宽广而铺满青石,石上人来人往,行人服饰鲜亮,车马络绎不绝。各色商贩沿街设摊,叫卖声此起彼伏,香料、丝绸、珠宝、奇珍异宝应有尽有,琳琅满目;美食摊位更是勾人食欲,蒸笼里的点心、烧得金黄的蜜饼、香气扑鼻的酱肉,仿佛要将人引入香甜芬芳的美梦中去。
阚文清放下帘子,心中甚是得意,笑道:“匡孝辙,此乃我常挂在口中的东市繁华景象!如何,可称得上‘豪华’二字?”
匡孝辙微微颔首,随之探头望去,眼前街市华灯高照,连那檐角的琉璃瓦在落日余晖下熠熠生辉,似与满街光影相映成趣。东西街上商铺栉比鳞次,各具风情:酒楼高悬朱色匾额,雕花楼阁自楼外探出,街边挂满绫罗绸缎的布庄招幡随风摇曳。又有三五成群的书生举杯吟诗、商贾谈笑风生,孩童则嬉笑追逐,人人脸上皆洋溢着喜悦,热闹非凡。
宋浩凡赞叹道:“此间气象,果然不同凡响,连街上行人的步伐似也轻快几分。”他不禁呼吸一口,满是美食香气夹杂着名贵花卉的芬芳,竟令心神也为之舒畅。
阚文清笑着拍了拍匡孝辙的肩,道:“你看,世上并非尽是权贵阴影,东市这般繁华生气,足见人间之乐!”
匡孝辙微微一笑,虽不多言,然目光流连于那喧嚣市井,眼底也隐隐流露出几分向往之意。
三人下得马车,阚文清率先步入东市,挥手指向一处豪奢酒楼,笑道:“来吧,今夜咱们且在此潇洒一回,不醉不归!”
三人跨步入得酒楼,楼内华美无比,处处皆显奢华气派,众多达官显贵或坐或立,衣饰光彩夺目。大厅之中设一高台,台上歌女一身绸缎衣裙,举手投足间尽显风情,柔声吟唱,轻盈起舞,动人心魄。琴瑟声伴随歌舞徐徐回荡,令人不觉醉在其中。
阚文清环顾四周,眼中闪过一丝豪气,朗声笑道:“今夜不醉不归!此番尽由我请,二位但请放怀畅饮,莫要拘束!”
宋浩凡听罢,满心欢喜,立刻朝阚文清扑去,嬉笑道:“好兄弟!难得你这般豪气一回,今夜我就不客气了!”说罢便欲抱住阚文清,阚文清却微嫌弃地推开他,两人顿时打闹作一团。宋浩凡抱得越发紧,阚文清边笑边推,见他不放,索性用力一退,不想自己因力道稍重,竟一时未站稳,猛地撞向后方。
阚文清被撞得一愣,连忙转身拱手致歉道:“抱歉,在下一时失礼。”
话音刚落,阚文清抬眼便见一人立于面前,身姿挺拔,气度非凡,尤其一双金色眸子,隐隐泛着淡淡光芒,仿若神采流转,颇具魅惑。那人低头看向阚文清,眼中似也有片刻的惊愕,旋即微微一笑,笑意中透出些许探寻之意,缓缓道:“这位兄台,莫非也是同道中人?”
此语既出,阚文清心中一震,不由暗自打量眼前之人——衣着不俗,气度不凡,那金色眸子更是令人难以忽视。阚文清微笑点头,心下虽有疑惑,却不动声色,拱手回应道:“不知兄台所指何意?同道中人,却不知指的何道?”
那人微微一笑,抬手指了指自己那双金色的眼眸,眼底浮现出几分玩味与深意,仿佛藏着某种无法言明的秘密。阚文清望着那张笑容中透着诡异之意的面孔,心头不由一颤,那笑容虽温和却隐隐带着寒意,竟让他生出几分不寒而栗之感,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喉间似被压住一般,说不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