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贾致接到了贾数让人送来的信件。 贾致展开信件,旋即拧眉:“大姐流产了?” 信不过三四行的内容,并没有多写一句客套话,只是陈述了贾数知道的所有信息,贾故流产了,很可能是被她夫君的表妹害的,如今已经生无可恋。 贾致眯了眯眼,心底腾地涌起一股怒气:“为了个男人,竟不想活了?简直不知所谓!” 因为外出麻烦,夫家府中又无多少可以信任的人手,这段时间还全都投入了她与贾数二人准备开业的铺子上,她已经很久没有派人与大姐贾故联系了,她那个满脑子原配和嫡子的夫君更不可能关注她的娘家姐妹,是以她至今不知贾故流产的消息。 若非贾数派人告知,她恐怕等贾故出事,或是自己走出来后都不一定能知道这件事。 想到贾故生无可恋的表情,贾致心情烦躁:“柳絮,备马。” 很快,贾致就到了修国公府。 因为晋阳侯府在朝堂上还算有点位置,修国公府的人也没敢为难她,直接让人领着她到了贾故的屋子。 “大嫂亲自过来告诉我的,说是母亲已经派人去探望过大姐了。” 贾致的脑海中不停地回想着贾数的这句话,冷笑连连。 她到的时候,是春笙出门迎接的,进屋后她却发现,贾故身边根本没有其他丫鬟。 看来贾史氏的探望,还真就只是探望而已,绝没有为贾故出气想法,更不可能代表贾故的娘家警告贾故的夫君。 娘家的态度很多时候能决定出嫁女在夫家能过上什么样的生活,如今贾史氏很清晰的表明了荣国府的态度,也难怪贾故的夫家行事那般不讲究。完全可以想象经过这次后,贾故在修国公府的处境只会越来越差。 也不知想到什么,贾致自嘲一笑,“说不得大姐的今日就是我的明日。” 守在贾故床边的春笙嘴唇蠕动片刻,终究不敢多说什么。 床上的贾故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贾致看了她一眼,转头问春笙:“大姐这段时间有吃过东西吗?” 算算时间,贾故流产也不过七八天的时间,若是有好好休养,怎么可能如现在这般脸颊凹陷,放在被子上的一双手也枯瘦如柴,完全不像个二十出头的女人的手。 果不其然,春笙连连摇头:“大小姐已经好多天没进食了,只略喝了些糖水。” 就是糖水,也是她硬逼着贾故喝的。 贾致挥挥手,让春笙等人退下,这才幽幽开口:“大姐,你这是何必呢?女人被生下来又不是只为了生孩子。” 大概是被贾致这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语气气到了,贾故扭过脸,看着贾致的眼神满是悲伤。 她眼眶通红,似乎在说“你懂什么”。 贾致笑了,有反应就好。 贾致对贾故的感情一直很复杂,贾故心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又都是很小就没了亲娘,所以直接将她当做了自己的责任,对她特别好。 可贾致性格冷漠坚韧,很多时候都看不惯贾故优柔寡断又懦弱的性格。 就比如她们两人嫁的夫家,无论各方面都是半斤八两。她唯一比大姐好的,也只有晋阳侯真正喜欢的人已经死了,所以她在家中还有几分话语权,不至于在家中想吃口自己喜欢的饭菜,都得拿银子去贿赂厨房。 可四王八公关系好,就算传了好几代后关系淡了,但几分面子情也还是有,更何况贾代善如今权势正盛,贾故的夫君再宠妾灭妻,也不敢冒着得罪荣国府的危险真正对她做什么吧? 可她自己立不起来,受了欺负也不与人说,就自己忍着,结果被修国公府的人欺负得不成样子。 一开始贾致还想要帮忙,结果贾故一副为她好的模样劝她不要管贾故的家务事。 几次之后,贾致也只能任她去了。 可如今,眼看贾故已经没了求生意志,她也没办法继续放任了。 贾致看了贾数一眼,幽幽开口:“我嫁给晋阳侯当晚,便被告知以后不可能拥有自己的孩子。” 可这有什么呢?因为未出嫁前关系一直很好,大姐出嫁回门当日,便告诉过她自己的夫君是个什么德性,新婚当日竟被他表妹叫走留宿什么的,呵呵…… 她怎么可能还对自己的夫君有期待? 贾故从未听贾致提起过她在夫家的生活,她还以为贾致虽然也活得不如意,但肯定比她要好。 此时乍然听到与自己预想中完全相反的话,她整个人都瞪直了眼。 “所以我便对晋阳侯唯一的孩子视如己出,处处为他考虑,一年过去,与那孩子的关系倒是变得亲近了,连晋阳侯都对我多了几分好脸色。” “可没想到没多久,我便意外怀孕了。” 贾故瞪大眼:“怀孕?” 贾致嫁给晋阳侯当填房也有三年多了,可贾故从未听说她怀孕,更没听说她有孩子了啊。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我这辈子也就这么过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贾致笑容平静,“可既然有了,我就想着,都是晋阳侯的孩子,他总不可能让我打掉吧?” “可能是我之前对那孩子的态度让晋阳侯很满意,后来发现怀孕也当机立断跟晋阳侯老妇人保证过不会抢走属于那孩子的东西一分一毫,所以在老晋阳侯夫人的劝说下,晋阳侯意外地同意了让我将孩子生下来。” “那为何……” “我千算万算,竟从未想过意外竟会出现在那孩子身上。” 毕竟,整个晋阳侯府,她也就和那孩子关系不错了。 然而…… “他趁我不注意,在孩子六个月大的时候,将我撞倒在了地上。” 贾故双手握拳,那孩子…… 难怪那天贾致与那孩子之间的关系那么奇怪。 “可能我身体好,肚子的孩子也养得好,虽然动了胎气,但也勉强被抢救回来了。” “那为何……” “那孩子也不知是听了什么传言,以为我生了孩子就会虐待他,会为了我的孩子抢他的东西,所以找到晋阳侯,说不想要弟弟妹妹。“ 贾故腾一下坐起身,因为长久没进食整个人虚弱地“呼哧呼哧”直喘气:“晋、晋阳侯怎么说的……” 贾致笑了,面容惨淡:“当然是让我把孩子打了啊。” 贾故的视线落在贾致的肚子上,神情茫然,她从未想过,在她没注意到的地方,她的妹妹竟然已经遭受过比她更凄惨的经历。 不被允许生孩子,怀孕后也被自己孩子的父亲下令打掉孩子,这对二妹妹来说,该有多绝望啊。 她也流产了,可害她流产的人终究不是孩子的父亲,而且在她流产后,不管背后如何,至少表面上,她的夫君是将罪魁祸首禁足了三个月的。 她想要安慰贾致,动了动唇,却发现自己吐不出一个字。 因为二妹妹表现得很明白,她不需要别人的安慰。相反,自己在流产后种种行为,反倒像是比二妹妹更需要安慰。 贾致凉凉地看着她:“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很有意思吗?” “可是……”就算她振作起来,可以后不一样只能在类似的遭遇中循环往复地轮回? 贾致叹气:“所以三妹妹邀请我们做生意,我才会一口答应。” 她以前只是没想到,但经三妹妹提醒,她才明白想要摆脱如今的困境,最好的办法就是跳出这个困境,而不是困守其中,从内部打破或者融入。 贾故犹豫了会儿,终究振作起来,点了头:“那我也和你们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