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洪浩收了威压,阿叶自然一下子拔出。
但此刻拔剑显得极其不合时宜,主子都已然跪下了,一个扈从还拔剑相向,成何体统。
只得尴尬收剑,去把满地打滚的小世子扶起来。
那小子起来还兀自不知死活,叫阿叶去把他们全都杀了。
王妃再也忍不住,起身上前啪的一巴掌,怒喝:“神仙在此,你还如此冲撞无礼,真是该打。”
那肥胖男孩一下惊住,对自己百依百顺的母妃竟然伸手打他,却不知是他妈在救他。
又转过来对苏巧赔笑脸:“求神仙恕罪,小儿愚钝不懂事,奴家以后一定严加管教。”
苏巧鄙夷道:“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么?你母子二人一般德性,也不指望你能教出好人。今日若换寻常百姓,还不知如何下场。不过我们也管不了这天下许多,你这般仗势欺人,一旦失势,总有因果。”
说罢二人带着夭夭,不再理会,慢慢走了。
也不知这对跋扈母子,以后会不会收敛一些。
……
王麻子最近颇有一些苦恼。
家里已经快要揭不开锅了,也怪不得他那二百来斤的糟糠整日里唧唧歪歪,嫌这嫌那。
到得晚上,节约火烛,早早睡下,糟糠悉悉索索用手探他,他只能闭目装死,惹得更加嫌弃。没奈何,原没吃饱,哪有闲力做这等空事。
想当年,生意最为红火的时候,家里也是一日三餐准时开饭,但如今这世道变了啊!到处都是战乱纷争、兵戎相见,那些原本在外奔波讨生活的人们也都不敢轻易出门了,他的生意自然一落千丈。如此一来,收入减少了一大半不说,就连每日的吃食也不得不从三餐减到两餐。唉!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怕是只能一餐吊命了。
都说“穷算命,富烧香。”他这个算命先生本来就是在苦哈哈穷人手里去哄一两个铜板,本地的都哄得差不多了,只靠流动人口。
不过他坚信他师父对他说的话:“待看年将三十六,蓝衫脱去换红袍。”
这是他的希望,就像他也经常给那些穷人希望一样。
希望就是有个盼头,让苦日子感觉没那么苦。
不过现在还是隐隐有些担忧,这眼看就入秋了,到了腊月,他就三十七了。
王麻子的算命摊子就在自家门口,一张瘸腿桌子用砖石垫着,那竹竿上幡旗已如破布一般,只能隐约间看到吉凶二字。没办法,现在先将就,等发达了再换一副新的。
好在家门口是这小镇主街,过往客商必经之路。
今日生意有些起色。
先来一个中年男子,家有女儿初长成,现在来说媒的却有两家。男方家境都是差不多,一时间难以抉择。
王麻子问道:“哪两家?”
“东街开豆腐坊的张家,西街开酱油铺的李家。”
王麻子斩钉截铁:“若要女儿幸福美满,必选张家。”
“先生这有什么说法?”
“张家长,李家短。东家长,西家短。”
中年男子一听像是这个道理,便心满意足,掏出两个铜板放在桌上,乐呵呵走了。
走到半路才想起忘了问王麻子,讲的是个什么长短?不过既然说得如此笃定,想来不会错。不管说的啥,长的总比短的好不是?
今日开张顺利,王麻子心情大好。
暗忖:“再来两个客人,今日便吃个饱饭,晚上花些力气,堵一堵糟糠碎嘴。”
正在思忖间,看见街上有三人,正慢慢悠悠朝这边走来。
却是一个年轻男子,牵着一个小女孩,旁边还有一位中年美妇。
王麻子最擅长就是揣度人与人之间关系,毕竟这和自己饭碗息息相关,但这三人他却有些看不明白。
年轻男子和中年美妇不像母子,虽然中年美妇看年轻男子的眼神满是关爱,却少了母子间的随和无间,多多少少有些距离。
年轻男子和那小女孩也不是父女,他们年龄差距没有这么大。但小女孩若是中年美妇的孩子,那年龄差距又过大了些。
看上去不像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但也不像小门小户人家。衣着虽朴素,器宇却不凡。
王麻子一时半会猜不透三人关系,但有人路过,总要扯一嗓子,有枣无枣打三杆。
事关今晚有没有力气消消糟糠的怨气,万一是个大方的客人呢?只要过来,言语探上一探,夸赞一番,总不会错。
眼见三人已经过来,王麻子叫道:“这位公子留步,今日相见,冥冥天定,我送你……”
话没说完,三人已经走了过去,像是没听见一般。
王麻子颇为失望,哎,现在生意是真难做啊。
说不得今晚又只有装死了。
却不料已经走过去的三人,过一会却又返回来,慢慢到了王麻子的摊前。
洪浩道:“你要送我什么?说来听听。”
王麻子赶紧道:“公子一看便是人中龙凤,前途不可限量……小可送你四个字——”,说到此处,王麻子快速思索,这三人不是缺衣少食之辈,这年轻男子也不像要考取功名的学子,走路也不是匆匆忙忙赶时间,倒像是游山玩水……那路上行走总是安全第一,总要吓他一吓。
便道:“前途不可限量,前路迷雾茫茫。”
洪浩笑道:“先生这却是六个字。”
王麻子面不改色:“看公子投缘,多送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