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明烛盯着他,眼神中意味不明。
韦言之含着微笑,端的是一副堂堂正正、光明坦荡的模样。
良久,南宫明烛突然叹一口气,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说道:
“记得当年,朕才刚登基,爱卿虽是寒门出身,但在科考中脱颖而出,政治见解皆是翘楚,朕对你很是满意,大喜过望,封你为四品尚书左丞……”
韦言之:“?”
这又是搞哪一出?
还是说,这油盐不进、老奸巨猾的皇帝开始玩感情牌了?
韦言之说道:“陛下知遇之恩,微臣没齿难忘。”
南宫明烛继续说道:“……这么多年来,朕一点一点坐稳了这个位置,而爱卿也屡立奇功,成为了当朝丞相,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韦言之道:“全靠陛下栽培,微臣感激不尽。”
南宫明烛再次长叹息以掩涕兮,颇为真挚地说道:“可是朕的身体不行了……不出意外,应该坚持不了多久了。”
韦言之愣了半秒。
不遮掩一下,竟然直接……说出来了?
随即,韦言之硬是挤出来两滴鳄鱼眼泪,眼眶通红,跪了下来,大为震惊道:“陛下,怎么会这样……您要是出了什么事,这整个大郢该怎么办……”
月流云:“……”
六,演得还真的挺像那么一回事。
南宫明烛虚弱地咳嗽了几声,说道:“丞相啊……你是朕一手提拔的,这整个朝堂,朕最信任的就是你了。”
韦言之摇了摇头,跪得更恭敬了,说道:“陛下,还是保重龙体的好!微臣愧不敢当。”
南宫明烛坚持说着自己的台词:“朕已经时日无多,此事……朕只告诉了你一人,丞相,你万不可告知其他心怀不轨之人!”
“等朕死后,朕希望你能尽力扶持宣王上位,圣旨朕已经拟好,就藏在清和宫的匾额后,到时候,一切都交给爱卿了……”
韦言之像是受到了天大的打击,锲而不舍地询问道:“陛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您为何突然会病重至此……”
南宫明烛苦笑一声道:“此事不提也罢……朕不是一个矫情之人,只希望……爱卿能够遵从朕方才的命令。”
韦言之定定地注视着他,而后匍匐下身子磕头,沉声说道:“臣……遵旨!”
南宫明烛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爱卿快快请起。过两日使臣团入东都,朕万不可让那些赤禺人发现端倪,所以……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韦言之起身之后,眼睛还是很敬业的红着,认真地说道:“微臣明白!微臣定当配合陛下!”
而后,他又问道:“只是宴会的场地……臣以为,先帝当年在暻山上修葺的行宫,最适宜大摆宴席,先帝也常在此地设宴招待异国使臣,陛下……以为如何?”
南宫明烛似是非常疲惫,单手揉了揉太阳穴,声音虚弱道:“……就交给丞相去办了。”
“微臣明白!”
韦言之行了一礼,又叮嘱了一些关怀保重之类的话后,终于退下了。
他在离开颐心殿之后,眼神中陡然闪过一丝暗光,若有所思地向前走去。
颐心殿内,月流云盯着他的背影,感慨道:“啧,都是好演员啊。你说……他到底信没信?”
南宫明烛微笑道:“信不信都不重要,反正他迟早都会有动作,倒不如,放手让他去做。”
“明里……总比暗里要好防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