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夜,可以睁开眼睛了。”
“吓——”耳畔回旋着哥哥的那句话,七夜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的眼前不是屋顶,而是阴沉沉的天空。
已经过去一天了,自从七夜被枪声吓醒的那个晚上开始,就再也没有进任何房间休息过了。
不知道哥哥现在怎么样了。说起来,和哥哥分开的这两天里,天气由晴转阴,又由阴转雨,潮湿阴冷的空气,让身体不好的七夜患上了感冒。
“咳咳——”嗓子眼里发痒,每咳一次,喉咙都好像要炸裂一样。七夜只觉得如果再不找到哥哥,或许单纯感冒就能让她丧命。
雨势渐小,七夜撑着泥泞的地面站起来,发现自己居然就这样躺在一个小水坑里过了一夜。身上的衣服全都湿透了。
额头虽然不发烫,但是脑袋剧烈疼痛,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膨胀开来,随着身体的每一个动作,那种刻骨铭心的疼痛都会剧烈地发作一次。
必须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好冷,好害怕。
贴着墙根,拖着病体,一点点地向前挪着步子。
附近是一片环状的低洼地,高一点的地方似乎是工厂的废墟,低洼地的中央是被炮火毁灭的小镇,到处都是瓦砾和碎石、残垣和断壁。这些碎裂的残渣,让这座百年古镇的残骸看上去更加破旧。
“七夜,你能行的。”
耳畔不断回响着哥哥的声音。尽管实际上,这里除了废墟以外就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和呼啸的风声,没有什么特别的了。
七夜摸着墙角继续前进,她每走一步,脚下的泥泞就更深地浸入她的红色毛毡靴中。真的是无处不在的潮气呢。就算想要把这种情感表达出来,也觉得身体昏昏沉沉的无力发声。
前面不远处就是小屋的正门了。只要再坚持一下,就能进入干干的室内,不用再淋着小雨前进了。
七夜抱着这样的信念继续走着,但是当她越过一块堵在拐角处的大石头时,听到了从室内传出来的人声。
“啊——”她不小心发出了细小的惊叫,但即便是这样子的声音,都足以引起那些人的注意了。七夜赶紧捂住嘴,祈祷着雨声能把刚才的叫声遮盖住。她重新绕回那块石头的后面,蹲下来看着房屋里的动静。
“诶,刚才好像听见了小女孩儿的声音,该不会还有人在外面吧。”其中一个喝的烂醉如泥地说道。
“什么啊,你一定是产生幻觉了。”当之前那个人准备站起身出去一探究竟的时候,另外一个拉住他的袖子,把他按在地上,继续说,“估计是附近的禽鸟之类的,总之不要浪费心思了,继续喝嘛——”
“说的也是,这种天气外面哪会有什么人啊。”房间里传出了啤酒罐相互碰撞的声音,“而且,之前我们那次扫荡不是已经把所有躲在房子里的可怜虫杀了个精光嘛。”
听到这里,七夜的心脏梗了一下,她担心羽也在扫荡中被杀死了。
哥哥……
七夜想起羽,不由得感到内心失望起来。说起来,自从生日那天过后,七夜就再也没有看到自己的哥哥了——
那天晚上,当自己被枪声吵醒之后,就没敢继续睡下去。她一直等到外面的声音渐渐消失为止,才敢探出头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满怀期望地希望哥哥主动来找自己,却发现无论如何四周的空气都是那么的宁静。
决定好要等到哥哥回来,却在桌上发现哥哥留下来的两个人三天份的伙食一点儿都没动。两人的三天份变成了一个人的六天份。
漫长的等待在发生了一件事情之后结束了——
七夜所在的屋子被五个侦查兵扫荡了。七夜躲在屋外阳台上一口不起眼的缸里度过那一晚。
自那以后她就不敢坐以待毙了,必须主动出发寻找哥哥的踪迹。
但是——七夜已经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了——现在的她就好像迷路的小猫到处乱闯。
她小心翼翼地从房子的后面绕到对面的大街上去,趟着地面上深深浅浅的水洼,脚尖飞溅着高高的水花。
七夜继续往前走着,她要到更安全的地方去。那些高楼大厦的废墟绝对不是自己藏身的理想场所,因为无论如何,都会有和自己想的一样的敌人,只不过是出于偷懒的目的,所以才躲到物资相对有所剩余的大厦废墟中。
大概在自己觉得饿的时候掏出口袋里的馅饼咬两口,然后再塞回去,这样无规律的吃饭方式已经让七夜完全忘记了一日三餐的饮食规律。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唯一能让自己活下去的只有食物和水以及——哥哥或许也在找自己这样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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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去了两天。
食物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消耗得快,大概准备了两个人六天份的食物现在只剩下最后半天的量了。七夜想起哥哥经常做的——随时保持警惕,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就保持移动。因此她几乎一天到晚都穿梭在大街小巷中。
身体不仅比之前更虚弱了,而且连额头都开始有些发烫。
雨还在下着。这个城市似乎被晴天惯坏了,阴天里整日整夜地哭着鼻子,潮湿阴冷的空气,侵入肺部让人觉得格外耐受,呼吸达到最顶点时喘不过气来好像就要窒息的感觉时有发生。
但是哥哥或许还在找我。
抱着这样的信念坚持下去,哪怕死在半路上也无所谓。不,不会死的。迟早有一天,会找出同样隐匿在这座城市里的哥哥,只要……他还活着的话——但愿吧。
一个人探索者未知。一个人思考着生死存亡。一个人前行在雨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