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晓凤听到展云飞的话,心忽然就有些安定,才缓缓说道:“昨日傍晚,我和魏郎拜完堂,便回到院中,见天色还早,就一起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直到月上梢头我们才回了房,喝了合卺酒后,我就觉得有些困了,魏郎就扶我上床休息,之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再醒来,就见他变成了这一张,血淋淋的人皮。”何晓凤越说越难过,又开始哭了起来。
方小宝觉得奇怪:“喝完合卺酒就困了?小姨,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其他可疑的地方?”
“可疑的地方?”何晓凤想了想,恍然想起她迷迷糊糊中,听见魏清愁对着她说道:遗形得极乐,升仙上玉京,何晓凤回忆道:“我以前,从来没听说过魏郎喜欢诗。”
诗句,人皮,以及人皮上的刺青,都是疑点。
李莲花说道:“这新郎,似乎有些古怪。”
众人也没想到,死的是新郎,有古怪的也是新郎。
方小宝忽然上前几步,看着地上打碎了一地的瓷器,妆匮都落在了地上,铜镜也掉落在一旁,“这有人打斗过的痕迹,昨晚应该有人闯入了新房,但却未伤小姨分毫。”
“可以肯定的是,这天机山庄内,并无其他人再遇害或受袭。”展云飞确定的说道。
“所以说,凶手是冲着魏清愁来的?”何晓惠说道:“他杀完人之后,就把尸体给带走了?”
“不可能。”展云飞说道:“昨天我值夜之时,二堂主他们还专门给我送了一盒喜糖,此后就再无其他人再进入新房了,否则,绝对逃不过我的眼睛。”
好家伙,你在人家对面,守了整整一夜呀。
“也就是说魏清愁,必是在展兄回来之后才死的。”李莲花说道:“展兄呢,一整个晚上都守在这个屋子的对面,那么凶手就不可能从正面进出,这窗户后面的峭壁没有入口,天机堂的机关向来非常的有名,难不成,这里还有其他的机关和密道?”
何晓凤回答道:“这座小楼,就是很平常的地方,其他什么都没有。”
“这尸体不见了,唯独留了张雕青人皮在这儿,如果凶手杀了魏清愁,是为了雕青人皮,为何这人皮不带走呢?”方小宝说道。
见方小宝一时没有主意,方则仕便对何晓惠说道:“夫人,三妹想必受了不少惊吓,不如先去别处休息休息,这里就交给儿子吧。”
于是何晓惠便带着何晓凤还有方则仕离开,留下一屋子人陪着李莲花方小宝查案。
方小宝看着李莲花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李莲花回答道:“既然整晚都没人出去,那么凶手和尸体,或许根本就没有离开。”
一句话,说的方小宝毛骨悚然。
众人又在屋子里翻找线索,李莲花看着龙凤花烛有些奇怪,和外面常见的都不太一样,便叫来侍女问道:“离儿,这里为什么会配这么大的花烛啊?”
离儿回答道:“哦,这些都是二堂主特意吩咐的,二堂主凡事都是喜华贵,她喜欢热热闹闹的,也希望新房里三天三夜都燃亮烛光,所以特意定制了这些硕大的红烛。”说着指了指旁边的大柜子:“柜子里还呢,你来看。”便去打开柜子。
李莲花走过去,却只见一个空荡荡的大柜子,里面铺着红纸,有一些蜡痕。
“诶?没有了?”离儿也是一脸懵,但她不负责更换蜡烛,也不太清楚,只是说道:“都烧完了。”
李莲花对离儿前后不一的话表示疑惑,“这成亲不过一夜,怎么会烧的这么快?”
离儿一向头脑简单,也没把这当一回事,只是摇摇头,又把柜门关上了。
展云飞拿着一个瓶子过来给李莲花看,方小宝赶紧过来接过,发现里面晃动有声音,倒出来在手心上一看,是几块红色的晶石。
展云飞疑惑的问道:“这是什么?”
方小宝仔细看过回到道:“这是红玉床的碎片。”然后解释道:“我娘前几年得到几块上好的红玉原石,便给我们做了床,冬暖夏凉,甚是好用。”
“红玉床?”李莲花重复了一句,忽然想到什么,看向展云飞。
展云飞也立刻想到了什么,转身快步走向床榻,掀开床垫,用双指抚过,说道:“这不是红玉。”说着放在鼻下闻了闻:“是蜡。”
毫无疑问,这就是失踪的那些龙凤花烛的最终归宿了。
“柜子里的红烛消失,这烛台上的红烛又长短不一,看来是有人砸碎了床,再把屋内的红烛融了,覆盖在上面了。”方小宝说道。
李莲花接着说道:“看来,凿掉的红玉碎片大概都被分散在屋子的各个小角落里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尸体,就藏在红玉床底下。”方小宝一脸不忍。
毕竟是他未曾谋面的小姨夫,被人杀了藏在床底下,他小姨今早还是在床上醒来的,这知道了得多害怕多难过呀。
找人重新凿开了床榻,又从床榻里把尸体抬了出来,几人再一次陷入了困境。
方小宝不解的问道:“怎么是具女尸啊?”
展云飞说道:“从这发髻和打扮来看,应当是天机山庄的侍女啊。”
说着,展云飞看向了唯一在场的侍女离儿。
离儿捂着鼻子害怕的认了认人,说道:“这···这好像是娥月。”
“娥月?”方小宝奇怪的说道:“我怎么不认识啊?”
笑死,你一年到头回家几天啊,待在家里的展云飞都没认出来呢。
离儿解释道:“娥月是最近才来的,少爷一直没回家,自然不认识。”
“最近来的?”李莲花蹲下身,看了看尸体,说道:“这脖子上有道勒痕,颈骨也断了,是致命伤。”
且这具女尸的背后大片出血,显然那之前雕青的人皮正是从她背上割下来的。
展云飞上前两步仔细看了看女尸脖颈处的勒痕说道:“这么细的勒痕,也就表示这东西纪要坚韧,又能够置人于死地。可是在这屋里乃至天机山庄都没有这种东西啊。”展云飞对庄里的事了如指掌,他说没有,那就是没有,方小宝也不会反驳。
展云飞又看向女尸的手,手腕处有一只银镯子,展云飞拿起来看了看,却意外打开了银镯子的机关,速度极快的小巧机关刀连着坚韧如丝的线射出,展云飞闪身避过,小刀在墙壁上弹射一下,又回到了镯子内。
“这是凶器。”方小宝说道。
李莲花也没有否定方小宝的话,只是说道:“看来这个女子是有备而来。”
展云飞说道:‘这凶手是用娥月自己身上的东西杀了她。’
这点李莲花倒是不太认同,他双手撑着膝盖缓缓站起身来,嘴里慢悠悠的说道:“只怕是她想先发制人,却反制于人。不过这屋中,原本就只有二堂主和魏清愁,除非昨夜有人躲过了你的视线闯了进来,否则的话就只可能——新郎根本没有死。”
“新郎根本没有死!”方小宝立刻接口道。
好好好,师徒组再次上大分。
展云飞看了看两人:那我走?
方小宝本就是李莲花一手教出来的,两人倒是都没多在意,李莲花有些欣慰方小宝终于有一点能出师的迹象了。
方小宝只在意这件事,脸色很不好的说道:“是他谋划了这一切!他故意在凶手的背上,绣上和自己一样的图案,假装自己被害,然后逃···溜之大吉。”
方小宝一边说,一边看向李莲花,向李莲花确认,同时这孩子还无师自通的学会避讳师娘的名讳了。
既然臭小子自己改了,李莲花也没什么意见,只是给予方小宝确定道:“没错。”
说出来难怪方小宝会自卑,他刚刚推理出凶手,李莲花早就把整个事情理顺了。
李莲花对着桌上的翻倒的酒水说道:“你们看,这里有酒渍。”
方小宝看过去,却发现李莲花指的不是桌上,而是桌后不远处的地上,方小宝奇怪的问道:“这里怎么会有酒渍啊?是有人故意撒在这儿的?”
此时,展云飞抱着剑站在后面想着,他还是那个他,只是没想到,现在还有能跟得上他思路的人。
果然,方多病前途不可限量啊。
展云飞努力参与进去:“也就表示,魏清愁早就知道这酒有问题,但他却一直没说。”
李莲花说道:“很可能酒中的药,是被娥月自己下所下。娥月呢,带着暗器,潜进这个新房想对为魏清愁下手,却没有想到的是,竟然被魏清愁所反杀。”
展云飞不理解:“可是我一直守在外面,这娥月是怎么进来的?”
“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新婚之夜礼数繁多,来往的人自然也多,说不定这个娥月来布置新房之时就从未离开过。”李莲花说道。
方小宝猜想道:“娥月先埋伏在了屋里,在酒里下了药,才伺机袭击魏清愁,可魏清愁回到房间之后 ,发现了端倪,于是将计就计,假意喝了酒准备就寝,再伺机反杀娥月。”
李莲花去捡起之前掉在地上铜镜,说道:“我之前就在想,若是打斗见撞倒了这个梳妆台,不是应该梳妆台镜架连着镜子一块儿倒下吗?为何前两者都能稳稳当当的,唯独这个镜子却掉了下来?”
“你是说,这镜子是魏清愁拿来杀娥月的工具?”方小宝问道。
李莲花开始讲述事情的经过,当然他讲的也只是他的猜测,但各位都应该对李莲花有信心,他说的都是对的,猜的也是对的。
“魏清愁将何姑娘扶到床上后,假装去拿镜子来整理自己,娥月以为这时的魏清愁已经中了酒中迷药,于是准备下手,但魏清愁其实早已察觉了娥月的一举一动,所以这个镜子便是魏清愁杀娥月的佐证。”李莲花看了方小宝:“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方小宝问道。
“尸体颈上的痕迹很清晰,一看就是一招致命,证明这个凶手,武功绝对不是很差,”说着,李莲花问展云飞:“展兄,你确定魏清愁的武功很差吗?”
展云飞点头确定,然后说道:“我曾试过他的武功,此人招式局促,畏手畏脚,内力也甚浅,三两招之内,便认输了。”
“这就奇怪了,这魏清愁究竟是何人,这娥月为什么要杀他?还有,他又是如何从展护卫眼皮子底下溜走的呢?”方小宝还是提出了很多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