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仙姬没有想到,她在有生之年,还能听到李相夷的名字。
再三跟天剑客确定了名字,雪仙姬又询问了客栈的小二关于李相夷的事情,才确定,这个李相夷,似乎就是当年那个在沙漠里的男孩。
他没有死,他回来了,那是不是桃夭也没有死,也回来了呢?
雪仙姬又问小二:“那他的未婚妻也和他在一起吗?”
小二顿了顿,想了想,才说道:“哦,客官问的是乔姑娘吧?嗯,不过李门主暂时好像还没和乔姑娘定下婚约。”
雪仙姬愣了愣,乔姑娘那是谁?她又问道:“这乔姑娘和李门主关系很近吗?”
小二说道:“自然啊,咱们这儿都知道,四顾门的李门主是天下第一,恋人是天下第一美女乔婉娩乔姑娘。”
天下第一美女?雪仙姬想了想,桃夭确实很美,难道桃夭改名字了?乔婉娩?
夜间,天剑客回来了,情绪很低落,他没打过李相夷,输了。
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败,心理伤害很大。
雪仙姬有些敷衍的安慰了天剑客之后,就让他赶紧吃些东西洗漱一下好好睡一觉了。
雪仙姬有些不安心,便出去转悠。
东海畔的城市总是比较繁华的,扬州也更为绚丽一些,即使到了夜间,也是满城灯火熙熙攘攘。
忽然有人在说,江山笑屋顶上有位少年侠客,系红绸于剑柄上,似乎要借醉舞剑。
雪仙姬听闻江山笑是扬州最高之楼,但这楼,似乎是扬州最盛的青楼。
江湖少侠和青楼名妓,好像总是透着一些暧昧。
雪仙姬跟随着众人走向江山笑,她只是无聊想凑热闹,所以走的慢,还没到江山笑,只远远看见,少年身着一袭飘逸的白衣,宛如月下仙人,在月色下仰头喝酒。
随着一阵悠扬的琴音响起,少年扔下酒壶,手持少师剑,剑柄之上,一条丈许红绸随风轻舞,如同烈焰般炽热而耀眼。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所有的喧嚣都为之沉寂。
少年足尖轻点,身形如燕,伴随着琴音,开始翩翩起舞。他的剑法时而凌厉如电,划破夜空;时而柔和似水,缠绵悱恻。红绸在他的手中仿佛有了生命,随着剑势的起伏而翻飞,时而化作火龙腾空,时而如同彩凤展翅,将整个夜空装点得如诗如画。
围观的人群被这一幕深深震撼,他们或惊叹于少年的剑法之高超,或沉醉于这美轮美奂的视觉盛宴。月光、灯火、红绸、剑影,在这一刻交织成一幅动人心魄的画面,让人久久不能忘怀。
随着最后一个剑式的完成,剑尖精准而优雅地斜插进屋顶的瓦片之间,发出轻微的“叮”声,仿佛是大自然最和谐的共鸣。少年身姿挺拔却又不失随性,轻轻靠在剑上坐下,双眼缓缓闭上,仿佛将整个世界都隔绝在了心门之外。
夜风拂过,带着一丝凉意和淡淡的酒香,轻轻吹动他额前的发丝,也似乎在为他这惊世骇俗的一舞画上完美的句点。周围的人群虽未散去,但都已安静下来,生怕惊扰了这位剑神此刻的宁静与沉思。
月光如水,倾泻在他那略显疲惫却依旧俊逸的脸庞上,为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银辉。少年的呼吸渐渐变得悠长而平稳,仿佛与这夜色、这风、这月融为一体,进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冥想状态。
在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天下第一的四顾门主李相夷,而是一个普通的少年,一个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剑客。他的心中或许在回味着刚才的剑舞,或许在思考着剑道的真谛,又或许是人们所不知道,另一个故事。
江山笑内,灯火依旧辉煌,欢声笑语不断,但这一切都与李相夷无关。他仿佛置身于另一个时空,一个只有剑、只有风、只有月、只有自己的世界。
真的是他,他是李相夷。
两年多来,他似乎变了很多,身上有了些风霜,眉宇间没有当初的纯粹,即使闭着眼,似乎也皱着眉,很不安心。
雪仙姬走到江山笑附近,不远,也不近,可以很清晰的看见李相夷的身形,她试探的叫道:“李相夷,李相夷,我是雪仙姬,你看看我呀!”
要是会武功,雪仙姬就自己跳上去了,但她不会。
不过没关系,李相夷五感惊人敏锐,她这么叫他,他应该是能听见的。
雪仙姬看见李相夷真的睁开了眼,眼神也似乎落到了她的身上,高兴的冲着他招招手,李相夷沉默了片刻,起身提起剑,飞身朝另一个方向飞去,淹没在了人群之中。
雪仙姬气死了!
明明看见她了,却理都不理她。
好好好,他现在是四顾门主,是剑神,是天下第一,她这个他人生中不过同行了一段的小卡拉米,他不放在眼里也是正常的。
好歹一个大侠,就算怕她打秋风,也不至于当做不认识直接走了吧?
太过分了,雪仙姬气死了。
李相夷自然是看见了雪仙姬的,见她活的挺滋润的,也就够了。
李相夷回了他暂住的院子,是肖紫衿自己买的别院,他的屋子里亮着灯,乔婉娩守在桌边等他,桌上放着渐凉的饭菜。
见李相夷回来,乔婉娩一脸欣喜的说道:“相夷,你回来了?你吃饭了没有?我一直···”
“吃过了,你带回去吃吧。”李相夷越过乔婉娩,坐在矮榻上,把少师放在一边,上面还卷着红绸,自顾自倒了杯水喝。
乔婉娩本来失望的神情,看见少师上的红绸,立刻惊喜起来:“相夷,你真的系了红绸去舞剑啊?你怎么都不叫我去呢?我都没看见。”
李相夷的目光却冰凉如水,冷淡的说道:“不重要,你赶紧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乔婉娩咬咬唇,鼓起勇气说道:“相夷,我等了你一天了,你陪我吃点···”
“你想清楚了再说。”李相夷看向乔婉娩,这是他从进房间之后,给乔婉娩的第一个眼神,“乔姑娘,我以为你有自知之明。”
乔婉娩面露羞恼,她忍了忍,却还是忍不住的说道:“就算我当时确实是乘人之危骗了你,但是我也实实在在是救了你的命,我们在一起这两年多,难道还比不上沙漠里那几个月吗?明明是我先遇见你的!”
李相夷并不愿意在这种事情上跟乔婉娩多说,只是干脆的说道:“是你自己提出来,你只是想做天下第一的女人,只要一个名头就行,其他都不重要。我给了你这个身份,四顾门如今也是你说了算。乔姑娘,你现在还想要什么?”
“我···”乔婉娩气的眼里溢出泪水:“我当初这么说,只是为了帮你,李相夷,我不是那样的女人,如果不是喜欢你,我怎么可能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
李相夷放下水杯,不耐烦的说道:“你是什么样的心思我不在乎,我只当是交易,你如果做不好,我可以换一个帮我做。”
乔婉娩被李相夷放下水杯声音吓了一跳,脑子突然就清醒了,她是真的喜欢这个少年,当年也确实是一念之差,见少年身受重伤失去记忆,便对少年说是他很重要的人,谁知道少年真的有个很重要的心上人,即使失去记忆,也下意识的照顾保护恋人。
可是当她迷失在少年的爱意中时,少年的伤渐渐好了,记忆也逐渐恢复了。
只不过是伤势过重,撞到了脑子,伤好之后,扬州慢也恢复正常运转,就是脑子有淤血,也渐渐冲散了。
少年彻底恢复记忆的第一件事,也并不是责怪乔婉娩冒充他的恋人,他的记忆里似乎存在什么他不能接受的东西,那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痛苦不已。
少年人的爱意纯粹又灼热,他无法接受自己在最后一刻打开了陷阱,却没有把心爱的人救回来的现实。
李相夷没有选择,在面对死亡之虫的时候,桃夭发现死亡之虫已经在排卵了,一旦放过它,之前最可怕的预想都会变成现实,血域天魔十年的赎罪都是白做的,而他们都未必能再用十年的时间捣毁沙虫巢穴。
需要一个人去引诱死亡之虫进入陷阱,这件事,以往都是李相夷去做,在面对这种恐怖的庞然大物的时候,引诱比击杀更危险。但这次桃夭说她不一定能一击击杀死亡之虫,所以和李相夷换了换,李相夷虽然不愿意,但也知道他们只有一次机会,只能答应。
可死亡之虫比从前那些沙虫更加聪明和强大,明明,李相夷已经击中了它的死穴,可它竟然还能有余力。
最后桃夭让他打开陷阱,李相夷算好时间和角度,就打算在打开陷阱之后冲进去把桃夭救出来。
他唯独没算好的是,死亡之虫依然在翻滚,然后用尾巴把他打飞出去了。
死亡之虫全身都是腐蚀,幸好李相夷被打进了沙潮里,沙子减轻了背部的腐蚀。
但即便如此,李相夷的整个背部都有被腐蚀的痕迹,即使有沙子减轻状况,后来又被乔婉娩救起,有极好的药物治疗,依然留下了可怕的疤痕。
可每次看着镜子中那道疤痕,李相夷总感觉自己心仿佛被烈火灼烧。
沙虫是没有眼睛是视觉的,但死亡之虫,看得见他。
所以桃夭去吸引它很难躲开,所以他冲进去的时候,死亡之虫可以精准的用尾巴打到他。
只是它依然没有长出眼睛,所以他们没有发现。
却因为这一点,让他永失所爱。
就像乔婉娩说的那样,虽然骗了他,但也确实救了他。所以一开始,李相夷是没有怪乔婉娩的,只是告诉她,自己已经恢复记忆了,也给乔婉娩留了足够的脸面。
可乔婉娩却不知道为什么,跟他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她说,他需要一个人来证明,他真的忘记了桃夭,或是证明,桃夭对于他来说,没有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