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士弟这句话,一下子把仇大嫂给惹恼了。
她眉毛一竖,登时大发雷霆,“谁前怕狼后怕虎了,你尹老大扫听扫听,姓仇的这一辈子怕过谁?你小子跟我装大尾巴狼,老娘一笊篱把你拍到粪堆里。”
她火势势地站起身来,手里抓起一把铁制的笊篱,似乎一下子就要拍到尹士弟的脑袋上去。
这只铁笊篱三尺长,木柄铁网,比平常的略大,而且笊篱盘上编出许多铁刺铁钩,是专门特制的兵器,这东西若是拍到脸上,立刻就得血肉模糊。
染布坊里,笊篱是常用之物,用来蒸煮、洗涤草叶,仇大嫂把笊篱改作兵器,倒也是颇为顺手。
尹士弟是个性如烈火的汉子,自然不怕她,站起来嚷嚷,“你干嘛,耍母老虎威风么?尹某怕你咋的。”
蔡掌柜赶紧起身拦阻道,“二位,坐下,在堂主面前,岂容如此放肆?”
他这一说,尹士弟和仇大嫂都坐下了。
但是都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互相瞪眼睛。
罗汉雄有些好笑,这位仇大嫂,当真是性子比男人还要火爆。想必在外面是蛮横惯了的。
他朝着俩人摆了摆手,有条不紊地说道:“不必吵,这事不值得吵,你们听我说两句,我觉得刘铁龙今天的话,差不多是真的,这个人,话里没准头是真的,但是贪生怕死见风使舵,也是真的,如果是他害了顾大栓,也不敢巴巴的到咱们这来邀功,邢堂主缺一根手指这档子事,外人应该很少知道吧?”
蔡掌柜答道:“是。”
“这就是了,这话刘铁龙编造不出来,他必定是和顾大栓有过交集,至于那桑树坡和逍遥庄, 我敢断定,绝不是黄沙会的地盘,否则他也没必要拿宗瞎子和袁聋子来施障眼法。”
他这一番分析,有理有据,甚是明白,洪顺堂一班人,都正坐恭听。
“……再说了,当年邢堂主血书里,有这样一句话,余陷逍遥阵……这是什么意思?刘铁龙遇到的那个‘一户逍遥庄’,恰恰与此印证,各位,邢堂主的血书,刘铁龙是不可能知晓的,那么结果只有一个,邢堂主血书中提到的逍遥阵,已经露头,这才引起顾大栓来不及报告总堂,铤而走险,独自追踪。那刘铁龙,只不过是贪心大发,偶然赶上了,但是他碰到的,是一宗绝大机密,这事本来与他毫无关系,却对咱们至关重要,这一点,他自己恐怕也没搞明白。咱们一定要查个清楚。”
……
尹士弟重新站起身来,冲着罗汉雄深鞠一躬。
“堂主,尹某心悦诚服,您的见解,实在高明,我等万万不及,洪顺堂今后由你执掌,幸甚幸甚。”
仇大嫂也拍了把铁笊篱,快人快语地说:“堂主,你说得太对了,这话才是正理,姓仇的一千个佩服。说实在话,洪顺堂憋屈了好几年了,今后大家都听你的话,咱们必定重振威风。”
尹士弟扭头对仇大嫂说:“说了半天,你就这一句话说对了。”
“滚你的蛋。”
罗汉雄笑了笑,摇头。
他有一种“上了贼船下不来”的感觉,一来二去,洪顺堂主这个位置,自己似乎已经坐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