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注码"是旁家给旁家做输赢,如果统吃统赔,和移注改押的人毫无干系;倘或一家配、一家吃,坐家的输赢就大了,多是只输不赢,让移注码的旁家沾光。
孙伟豁达大度,令众人十分敬佩。
他再次做庄家,骰子抛了个"七"点,徐艳玲翻开自己的牌,三六加黑桃,顿时眉开眼笑,她不但赢了,还加番,足足赚进两万赌资。
"徐夫人运气好,我再给你锦上添花罢。"孙伟根本不翻牌,把自己下注的银票统统推给对方,表示"统赔"的意思,不屑于锱铢必计较。
"孙先生好爽快,我不客气了。"徐艳玲毫不推辞,不数银数照推全收。有道是:喝酒大方推让,赌钱斤斤计较。孙伟在赌场上和喝酒一样大方,尽显豪商气魄。这点,给在场的商友们极深印象。
一场赌局下来,孙伟输了五十万两银子。
众人都不好意思,夏林焘拱手道:
"孙先生初来乍到,输了这么多,反倒显得我们未有地主之风。"
"银子事小,能有幸结识各位朋友,乃孙某的荣幸。"孙伟坦然道。
徐艳玲盛情相邀:
"明日到我宅中搓麻雀牌,替孙先生接风。"
天色已晚,众人约定后,下船各自回家。
孙师爷告诉孙伟,徐艳玲的丈夫原是陕西盐商,专做西北盐生意,家财不可计数,乃西安商界领袖,不幸染病去世。徐艳玲亦是大家闺秀,性格豪爽大方,继承了丈夫的财产后,改做洋货生意,从沿海商埠购进洋油、洋织机、洋铁件等物,转运到西北地区销售。她出手大方,助人急难,又好酒嗜赌,男子汉做的事,她几乎样样都会。常抛头露面、结交朋友,众商人都不把她当妇人看,无形中和她亡夫一样,成了西安商界头面人物。
孙伟点点头,深信不疑。刚才在画舫中,徐艳玲的作为,已经印证了孙师爷的介绍。
"最让人好笑的是,徐艳玲和朋友去妓院吃花酒、听曲儿,照样叫姑娘,给过夜钱。"
"哦?这倒不可思议!"胡雪岩一脸困惑。
"除了不干那种事,她样样内行。"
孙伟顿时会意,商场朋友酬酢往来,都是男人抛头露面,不少人借妓院地方谈生意、拉交情。徐艳玲那样做,亦是随时尚,不得已而为
第二天,孙伟兴致勃勃到徐艳玲宅上拜访,徐宅在西安东市,这里环境优雅、远离闹市,毫无嘈杂喧嚣之声。高门大宅比比皆是,属富贵人家居所。
孙伟赶到徐宅时,昨天舫中的朋友都聚齐了,另外还有两位新来的客人,一位布商,一位盐商。西安城的商界头面人物,可谓济济一堂。
徐艳玲其人,魅力委实超凡脱俗。她的相貌美艳至极,动人心魄,其双眉宛如黛色远山,蜿蜒有致;双眸恰似澄澈秋水,灵动深邃;面庞仿若娇俏桃花,明艳动人;笑靥犹如绚烂春花,璀璨迷人。而且她气质成熟稳重,举止端庄大方,一颦一笑,优雅万分;待人处事,圆润融通;言谈交流,温和亲切。她的每一个举止颦笑间,皆自然流露出一种风雅韵味。既有成熟女子的风姿绰约,又兼有温婉可人的绝妙气质,实乃一位独具魅力的绝世佳人。那流转的眼波,似蕴含无限情意,格外吸引人的目光,令人不禁为其倾心沉醉。
客到先吃饭,这是徐宅的规矩。
饭局坐了满满三桌,喝山西杏花村的"竹叶青"酒。孙伟言到,大家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有我在怎么能喝其他酒呢?今天我带来了,我的孙老大烧锅,大家尝尝可对上大家的身份?大家都是商界名流,它最适合大家了!
孙伟因是商界名流,又初到西京,众商人轮流向他敬酒,展开"车轮大战"。这可令孙伟万分为难:拒绝不喝罢,太不给人面子;照喝不辞罢,十几位客人下来,怕不醉成一滩泥?
醉酒失态,最无德性,孙伟深以为忌讳。
但北方汉子喝酒,不像江南人文雅,都是大杯海碗,满斟了酒,碰得"当"地着响,一气儿喝光,还要亮亮碗底,以示坦诚相见,互不欺哄。
孙伟被人敬了三大杯酒,已脚步不稳,头脑发晕,开始腾云驾雾起来。
他情知不妙,其他酒友尚跃跃欲试,准备轮番上前敬酒,如何了得?
孙伟频频向徐艳玲望去,一则她是东道,可帮忙说话;二来,客人中唯有她是妇道人家,说话容易打动人心。
徐艳玲会意,移步上前,叉着腰,挡在一位敬酒的客人面前,道:
"何老板你别忙,孙先生不胜酒力,喝多了身子不舒服,莫要欺负远来的客人,有种的跟老娘较量。"
何老板笑道:
"徐艳玲休管闲事,孙先生是你何人?如此袒护他,反是我们敬酒的不是了。"徐艳玲眉毛竖起,用尖尖笋指戳着他额头,道:
"我的夫君先前到南方做生意时,和孙先生拜为兄弟,当嫂子的替小叔子辩护,如何不可!你们要敬酒,我代孙先生喝,亦算给你们天大面子!"
何老板发难道:
"代喝可以,须连饮三杯,才不失礼。"
"好罢,老娘喝三杯,敬酒的喝一杯,夏掌柜,你来监酒。"
于是,众人纷纷上前敬孙伟,意欲将徐艳玲醉翻。
徐艳玲喝酒如饮水,来者不拒,一连对付七八客人,竟脸色如故、谈笑自如。敬酒的客人中,反而有人醉步蹒跚,站立不稳。
孙伟心中十分感激,见徐艳玲喝得太多,忙去她耳边小声道:
"夫人,敝人有一秘方,可解醉意。"
"不用",徐艳玲瞥他一眼:"酒醉英雄汉,饭胀傻老三,连喝酒都不行,还做甚么大生意。"
孙伟喏喏而退,钦佩万分。
徐艳玲用大碗盛满酒,对何老板道:
"刚才你敬孙先生,此时老娘代孙先生敬你,礼尚往来,如何?"
何老板吓得直往桌下钻,一迭声嚷道:
"艳玲饶命,在下不敢冒犯了。"
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再无人敢向孙伟敬酒。
吃完饭,众人商议怎么赌法?
打麻雀牌须坐五桌,分散开来便不热闹。
徐艳玲建议摇摊,她是主人,最有资格做庄。
摇摊是西北时尚的赌法,方法简单,人数不限,十分热闹好玩。便摇摊的主人须有助手配合叫摊收筹码,且手脚灵变,主人摇起来才带劲。
徐艳玲眼珠一转,对孙伟道:
"孙先生肯屈尊做我的帮手么?"
"夫人点将,敝人万分荣幸。"
孙伟欣然道。
于是仆人抬出一张大桌,专为摇摊所用。紫檀桌脚,黄杨木桌面,光洁如镜,比麻雀牌桌稍大,四角用象牙嵌出界线,每一方又用象牙嵌出茶杯大的圆点。庄家一点,对方三点,左青龙,右白虎,助手站在左上角三点与四点之间,是吉利的"青龙角"。
摇摊之戏,北京亦很流行,孙伟并不陌生。待他在青龙角上站定,随即便有听差送过一盒筹码来。筹码是四寸长的牙筹,上面刻着"西京徐氏"四字,作为标识。筹码共分五种,分别刻着骨牌中"天、地、人、和"的点子,另外,还有一种只刻堂名的白筹,自然是最小的码子。
摇摊在赌博游戏中最公平,全凭手气和运道,做下手的一点亏都不吃,而下手押注的花样也最多,跟牌九一样,可任意移注码。胡雪岩把筹码定为五等:十、五十、一百、五百、一千,让赌家买好筹码,然后庄家徐艳玲入座,拿起一只朝庭均窑的青白摇缸,"哗啦啦,哗啦啦"地摇了三下,打开摇缸,摸出一只摊牌,见是"八"。连续亮三次摊牌,算是"画路",好让赌客决定下注。到第四下摇过,才正式开始下注。
众人紧盯摊桌,决定自己的路子。摊路的名堂极多,大路、小路、荤路、素路,各人走各人的路,决不互相干扰。下注走什么路,既考眼力,又看运气,千变万化,转眼之间,可进千入万,亦输掉同样银数,极富刺激性。
客厅里大呼小叫,有开怀大笑的,也有叹息跳脚的,一时热徐艳玲作主,孙伟相帮,两人配合默契,动作飞快,似有神助,不断"进庄",亦即赌客投错了注,银子归庄家所有。不知不觉,二十摊已摇完,徐艳玲看看眼前,已堆起几叠银票,估摸至少二十万银票。即使再摇,今天必定只赢不输。
徐艳玲不禁向孙伟望去,两人心领神会,相视一笑,都奇怪为甚么初次合作,便如多年赌友一般,意念相通。庄家做什么,助手便知,赌友把这现像称为开"天眼"。意即做的两人通了天眼,彼此能看到对方心理意图,可谓神妙!
输钱的人犹不服气,不断投注,企图翻本。可是运气这东西,不靠赌气逆转,反是愈怕输,愈是输。摇到最后,竟无人再敢投注,纷纷住手,自动"撤摊"。
众人见时辰不早,陆续告辞。
孙伟待要动步,徐艳玲开口道:
"孙先生稍候。"
待客人散尽,徐艳玲把银票向孙伟面前一摊:
"孙先生,全归你了。"
孙伟数数银票,足有一百一十万两之多,便从中分出七十万银票,道:
"按规矩办,当助手的只要四成,夫人该六成。"
徐艳玲道:
"昨天画舫里,我看出大家对你不怀善意,联手对付,让你破了财,今日借此机会,艳玲向孙先生致歉,不要让人笑话西京商场肚量小,容不下外客。"
孙伟大受感动,道:
"像夫人这般豪壮.天下少有,孙伟走南闯北,识人无数,夫人所为,孙伟至为钦佩。"
起始,徐艳玲眼波流转,轻轻瞥他一眼,眸中分明为情所动,幽幽叹息道:“孙先生之名,响动京华,西京之内,无有商人可与之相较。艳玲若得孙先生襄助,此生便心满意足矣。”言语之间,满是期待与渴望。
孙伟赶忙答道:“夫人若有所需,孙某但凭吩咐,无所不从。”其声坚定,饱含诚恳。
“孙先生妻妾诸多,左拥右抱,尽享艳福,怎会看上艳玲这老妪呢?”徐艳玲语气伤感,其中夹杂着一丝幽怨。
“夫人您——”孙伟愕然,脸上露出惊讶之色,一时语塞。
“孙先生常与洋人往来,可知洋人男女之间,可结红颜否?”徐艳玲目露希冀,似是在黑暗中寻找一丝光亮。
孙伟忽地明悟,补充说道:“其实华夏亦有此事,唤作‘红颜知己’,只不过多指向娼女,名声实不甚好听。”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
徐艳玲伤感言道:“吾命苦矣,夫君已逝,守着这份家业,不敢再嫁,恐所择非人,反遭人耻笑。孙先生恐怕也抛不下妻妾,就接纳这份家业罢。”其言悲切,令人心生怜悯。
孙伟灵机一动:“承蒙夫人垂青,孙某感激不尽。然夫人坐拥万贯家财,若为人妾,恐有辱门风。孙某愿与夫人为红颜,承欢于当下。我此来乃是巡查孙老大烧锅于山西之合作伙伴,咱俩合作,使孙老大烧锅打开山西市场,日后终生相助,做一对红颜知己,不知夫人意下如何?”他的目光中闪烁着热情与期待。
徐艳玲心中喜悦,脸上泛出一抹红晕,她见孙伟风流倜傥,慷慨仗义,心中暗生情愫,有心助他在西安立足,又恐男子绝情寡义,故而愿以身相许,将自身托付于孙伟,只盼能有百日之恩,此生亦足矣!
当下二人手牵着手,缓缓入室,四目相对,情意绵绵,男欢女爱,相依相偎,尽情享受着那如巫山云雨般的美妙滋味。
孙伟与徐艳玲云雨后,两人交颈而眠,缠绵缱绻,正快活无比沉吟不语,若有所思。 孙伟沉默不语,徐艳玲心里发怵,追问他:
"孙先生,莫非你有悔意,嫌弃奴家残败之身么?既如此,奴家只此一回,永不相见!"
"别,别这样。"孙伟忙阻止道:"夫人冰清玉洁,我怎会有悔意?高兴还来不及呢,我在想,我们怎么能把酒生意尽快在山西打开销路?徐艳玲道:"妾身已是哥哥的人,你的事便是妾身的事,但有吩咐无所不从,我可以在和我合作的商户中,让他们都销酒,这样不就可以了?孙伟说,艳玲现在酒在山西销售的事儿,就是我俩的事儿,我想这样是否可以,我们借总督李继昌的力量,让他通过盐商销售,一来盐商为官府操控,二来盐商渠道广,盐又是每家每户的必须品,徐艳玲听吧,说这个方法可以一试。”
第二日,孙伟与徐艳玲整衣束冠,步履匆匆,直往总督府而去。未至府前,二人便整理仪容,相互叮嘱,唯恐有失。
及至府前,二人更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待一切准备妥当,方才入内求见。
待得通传之后,二人终得入府拜见总督李继昌。施礼完毕,孙伟便将此计详细陈述于李继昌,其言辞恳切,条理分明。徐艳玲则在旁略作补充,所言亦是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李继昌倾听之时,时而微微颔首,表示认同,时而凝眉沉思,似在权衡。待孙伟与徐艳玲言罢,他方才开口道:“此计甚妙,盐商之力,确可助此酒迅速打开销路。然施行之际,尚须诸事妥当,方可成其功。”孙伟忙道:“总督大人所言极是,我等亦有思量。其一,可与盐商议定合作之法,让利与之,使其踊跃推销此酒。彼等久经商道,人脉广泛,必能使此酒声名远扬。其二,可遣专人前往各地,协助盐商铺货,确保酒之供应充足,不致断货。其三,可借广告之力,宣扬此酒之妙处。或可于城中各处张贴告示,或可请名人题诗作画,以增其声名。”徐艳玲亦道:“此外,还可举办品酒之会,邀各界人士参与,使其亲身品味此酒之佳。如此,可增众人对此酒之认可。”
李继昌闻之,点头称赞:“如此甚好。汝等所虑甚周,施行之际,务必谨慎从事。吾亦会遣人协助,以促成此事。”孙伟与徐艳玲赶忙谢过。
自此,此酒借盐商之力,如春雨滋润大地,迅速铺展于山西诸地。山西的销售是孙老大烧锅产量的一半,同时也影响和销售到了临近省、市、洲。其声名渐起,如雷震耳,众人皆闻此酒之佳名。
街头巷尾,茶馆酒肆,众人热议此酒之香醇。有人赞曰:“此酒真乃佳酿,入口绵柔,回味悠长。”有人道:“听闻此酒乃借盐商之力推广,其渠道广,故而能迅速普及。”更有人言:“吾等当速去购置,品味一番。”
酒肆之中,客似云来。掌柜笑迎八方客,热情推荐此酒。“各位客官,此酒乃近日之佳品,诸位不可不尝。”“此酒声名远扬,味道醇厚,客官一试便知。”众人闻之,争相购置。
孙伟与徐艳玲见此情形,喜之不胜。得此成就,二人亦更添恩爱。一日,孙伟轻抚徐艳玲之手,感慨道:“幸得汝之计策,方有今日之盛况。”徐艳玲微微一笑,柔声道:“此乃吾等共同之努力,当共享此荣华。”
自此,酒之生意愈发红火,前所未有。孙伟与徐艳玲亦凭借此酒,成就一番事业,声名远播。
且说这酒肆中,每日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有那文人墨客,闻得此酒之名,纷纷前来,或吟诗赋词,或挥毫泼墨,以赞此酒之妙。
又有那富商巨贾,宴请宾客,必以此酒相待,以示尊贵。
更有那寻常百姓,逢年过节,亦购此酒,以增喜庆。
这酒之名声,不仅传于山西,更渐渐传至周边各地。众人皆知山西有此美酒,皆欲品尝一番。
孙伟见此,心中欢喜,遂决定扩大生产,以满足众人之需求。
同时,亦不忘与盐商加深合作,以拓宽销售渠道。
时光流转,岁月更迭。
孙伟与徐艳玲在山西之酒销量不断扩大,以达烧锅一半产量还多,规模日益扩大。
而此酒之佳名,亦流传于世,成为一段佳话。
既已稳定山西市场,孙伟遂萌将孙老大烧锅酒拓展至周边省份之念,尤欲进军成都市场。然此行究竟顺遂与否?前途未卜,实难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