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夭失魂落魄地说:“你把他弄去哪儿了,我答应了她的,我答应了她的!”
弋却深拉住要冲向阎罗王的遥夭,他低沉地说:“别闹了。”
遥夭回头,那一双泪眸,看得他一怔。
就在这个空挡,遥夭一把推开了他,转头就跑出了阎王殿。
阎王爷叹了口气“你这个媳妇不想和你永生永世吧,你看她一点也不配合!”
弋却深薄唇紧抿,挥袍追去。
遥夭也不管误闯误进,一路上半步不歇,终于在油滚声中找到了发配千和的殿,里头的一幕让她深深地震撼了。
乌烟,惨叫,高温,她只觉得脚一迈进去,自己情愿瞎了,也不想看清这地狱悲惨。
臂肘一下被大掌抓住,弋却深追上来了,睨着她:“走。”
遥夭摇头,使劲挣扎,要把臂肘挣脱出来。
她没有焦点的目光,却在用力地扫视着眼前的一幕里,有没有一个千和,她答应过了的千和。
终于,她目光一凝,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再次推开了弋却深,飞向了那口大锅里正在受撕肤之苦,面容狰狞的女子
她不管那些刺向她的刀叉,伸手就把千和拎了出来。
鬼差一行堵住了她们。
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弋却深在背后挥掌击退。
惨叫大了一波,弋却深走近遥夭,遥夭不太敢直视他,他却盯着她烫伤的手,深呼吸一口,扭头离开:“都给我跟上来。”
千和满身血痕,感激地看着遥夭,听到弋却深这么说,两个女子慢慢地跟上去了。
阎王殿里。
阎王爷一脸阴冷地盯着遥夭:“要不是看在弋却深一世拯救了多少百姓的份儿上,我会给你们机会,永生永世相守?你却以为你是什么,不好好地配合你的夫君抓鬼回来,还大闹我鬼府,遥夭,你信不信我把你打入十层地狱!”
遥夭低着头,这一次老实得像个孩子。
阎王爷看她这样,又转头瞪向了千和:“人家还有功不可没的夫君护着,你凭的是什么,是凭你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么?!”
千和再次跪了下去,叩头,虚弱道:“阎王爷,求你了,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要让我留在这里就好。”
阎王爷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嘛,你不还是在等凡间的陈永嘛!”
千和脸色惨白,沉默。
遥夭看向她,恍然大悟了。
她让她帮她,却没有对她坦诚
千和似乎听到了她心里的话,抬头抱歉地看了她一眼:“对不起,你快走吧,我不想连累你。”
弋却深的黑眸,一直盯着遥夭垂在身侧颤抖的手,那只手从地狱的油锅里滚过,早已经露出骨头,要不是她已成鬼,最近还修炼了法术,恐怕早就忍不到现在了。
他终于开口,轻声道:“地府里不是有一条规定么,凡出现千和这种情况,只要她迈步走过黄泉,就可以留在地府,千年孤独,不得超生。”
遥夭慢慢地看向了弋却深,她不知道,她的夫君什么时候已经把地府了解得那么透彻。
她自然也不知道,弋却深信奉的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哪怕在这里。瞧,现在不是用上了么。
阎王爷望着弋却深:“哼,你以为她能熬过去?”
弋却深负手,清冷一笑:“熬不过去,正好把她给打发了。”
阎王爷一想,也是。
还能让千和吃点苦头,他当即卷起袍子,叫了黑白无常过来,把千和打入黄泉了。
“走一步,必受万箭穿心的痛,你确定嘛?”
“确定。”
于是,千和彻底被丢进了黄泉。
弋却深和遥夭赶到黄泉的时候,只看到黄泉黑色的湖面上被鲜血弥漫,荡开一片又一片。
遥夭泪眼迷离。
不知道哪个过路的鬼说:“哟,那么多年了,又出了一个跳黄泉的情种啊”
遥夭怔怔地跪在了地上。
她只是因为站不稳,真的,站不稳而已。
弋却深一直守在她的身后,只要她一回头就能看见的位置。
“啊”
千和的第一声惨叫。
此后,声声不断。
她模糊地看见,千和就着鲜血,迈着步伐,往黄泉的尽头走。
可黄泉真的有尽头嘛?她努力起身,跟过去,没有啊,尽头只有一片漆黑,这要走到什么时候。
心存希望迈出一步,看到的,却是更深的绝望,还要继续走下去吗?!
她竟然忍不住朝那边大喊:“回来,千和,你别走了,回来!”
遥夭想到了什么似的,一转头,对上弋却深深不见底的黑眸,她拽住他的膀子,问他:“会死吗,不,如果走不下去,会怎样?”
弋却深声音低沉:“没有回头路,走不过去,结局便是灰飞烟灭。”
遥夭失了力气,木木地松开了他的衣袖,她就这么看着他:“为什么之前不说?”
弋却深睨着她:“因为说了没用,她还是会走,你还是会帮她,因为没经历过,所以无畏。”
遥夭沉重地闭了闭眼睛,她蹲在地上,抱住自己,不再朝黄泉看哪怕一眼。
弋却深缓缓蹲下去,把她揽进了怀里。
遥夭拽着他的衣袖,久久,终于轻声抽泣起来
黄泉之路,绵绵无期,死亡之花,叶叶错过。
人至此,已是由不得人作主了。
千和看不到尽头,她在这痛苦的沼泽里,开始忘记,当初为何而来。
遥夭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直到有一个时刻,她看见黄泉上的血在渐渐缩没有了,恢复了一贯的漆黑色。
她想:千和肯定走出来了。
她在岸边一直走着,突然被弋却深拉住了肩膀,疑惑回头。
她永远也忘不掉弋却深眼底的死寂,像是亲眼目睹了一场破灭:“千和,已经投胎转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