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是因为情愿,所以变得简单。
他们回到宅子里,月蜉刚躺下,就听到管家来说孩子哭闹不止。
她睡也睡不好了,赶紧去哄了。
回头看到潮音似乎也要跟过来,她立刻说:“你就别来了,外头在下雨。”
是啊,这天说来也怪,他们刚刚进了宅子,外头就下雨了。
潮音看着月蜉,莫名想到了那句话: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他拿上自己的外袍,把她裹住,“去吧。”
月蜉微笑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潮音趁时,运了阎王爷相赠的秘术,去了地府。
阎王爷那时正和孟婆聊天呢,听到下头小鬼来通报有人来了,关键是这个人
他几乎一下子就想到了可能这样无所顾忌地出现在这种地方的人,只能是潮音,不会有别人。
他立刻和含笑的孟婆,摆了摆手,匆匆赶回了他的地盘儿。
一进去就看见,潮音坐在椅子上,正垂头,不急不慢地喝着茶。
阎王爷笑着走进去,看着潮音,慢慢地说:“你还真的来找我了。”
“人间发生什么事,你不会不知道,你既然已经猜到了我会来找你”潮音放下茶杯,发出清脆的声音,他低低沉沉道,“就该也猜到了我此行的目的了。”
阎王爷叹了口气:“千百年也不一定会出现像你们这一对如此执着的人,永生永世,永生永世”
他念叨着这句话,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越发没落,“这世上有什么能够存在于永生永世的呢?!”
潮音定定地看向他:“我知道,这很为难你。”
阎王爷颔首,也没跟他客气:“简直是太为难我了。”
潮音道:“我不在乎付出多大的代价,只要可以给她一个永生永世。”
阎王爷皱眉坐在了案几后,他摆摆手:“一碗孟婆汤,断了七情,难道是一件坏事?”
潮音闻言,想了很久,他说:“重新开始是一件好事,重蹈覆辙却不见得,一生对我来说就足够了,我不打算去再经历多少辈子。”
这话的意思,阎王爷听出来了潮音是不愿意,不愿意自己再被洗清记忆,成为一个只能受摆布的人。
这是一个原因。
最重要的,对这种无惧无畏的人来说,可能还是因为月蜉吧
妄想一生成永生。
阎王爷深深地为难了:“我做不到。”
他干脆直言道。
潮音眯眸看着阎王爷。
阎王爷无力地往后靠了靠,盯着他的黑眸,说:“你没有猜错,我们,当初的确是用了迂回之术,把你们重新送回人间,我们也在天天逮你的错,后来你真的错了,其实,我倒是不开心了,不过,也没有办法,只能这样把你送进去。”
潮音闭了闭眼,提出关键词:“我们?!”
“上天。”阎王爷指了指上天。
“潮音,上天有灵,永生永世,这不是我们,任何一个人能够决定的。”
潮音沉静地盯着阎王爷,“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阎王爷摇头,有些无奈:“但凡我有一点办法,我想,我会是帮你的。”
潮音闭了闭眼,点头。
“所以,珍惜你们余下的时光吧如果没有结束,人还会那么珍惜吗?!如果这样想,会不会好受一些呢?!!”
阎王爷笑着宽慰道。
潮音睁开眼,低了低头。
“走了。”他起身。
茶已凉,是该走了。
阎王爷望着他的背影,提高音调说了一句话:“你们余生很长的”
开了后门,能不长吗?!
潮音笑了笑,也没回头,只是摆了摆手,走了。
阎王爷望着望着,也笑了。
永生永世固然快乐,可一生一世也未必不快乐。
潮音重新回到了屋子里,那时月蜉也刚回来,看到他,不由得一笑。
潮音不想瞒她,直言相告道:“我刚刚去了下头,找了找阎王爷。”
月蜉点头,“他怎么说?!”
潮音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恐怕不行,其实一直都不行,只不过当时他是故意在骗我们,但这不能怪他,因为,他自己也只是用永世孤独换来了永生永世。”
地府下的阎王爷,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不过,这小子
说得好像是对的。
也似乎,欲要永生永世,也只得永世孤独,也不知道,是永生永世受到了诅咒,还是永世孤独受到了诅咒?!
月蜉有些难受。
潮音轻轻带她入怀
“我们余生很长,我们会有来生,比起大多数人来说,我们已经把这人间活的很明白了,大多数人一辈子也不会知道的玄妙,我们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还怕什么呢?!!”
月蜉泪眼巴巴地看着他。
他薄唇一勾:“别怕。”
月蜉点点头。
他说:“来生,我还是会认出你。”
月蜉盯着他:“真的会吗?”
潮音道:“会的。”
月蜉闭眼,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若有来生,你会出生在何处,你会姓甚名谁,你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若有来生,雪山还是江海,兜兜转转可还会遇到?!
若有来生,若能重逢,你又可否还记得我。
突然觉得,这样想着,本身就是一种乐趣。
月蜉接受了。
她道:“我相信你不会找不到我,我也相信我自己,可以认得出你。”
潮音握了握她的手。
时间一分一秒地度过,一天又一天就这样过去了,他们幸福地给儿子办满月酒席,当天来了很多人。
宫中也派了人过来,还有某几个皇家人,化装过来。
天很清朗,云都很白。
月蜉抬起头,她刚想要好好晒一下太阳,就有人过来,喊小少爷不见了。
她赶紧去找。
转头却在花园里,看见那位皇爷爷正抱着她的儿子逗呢!
她不由得噗嗤笑了出来,缓步走过去:“你们啊,出来也不知道说一声。”
皇爷爷,也就是现在的太上皇,看了她一眼:“你这丫头,站在越来越不懂礼貌了,看到我居然不行礼的?!”
月蜉撇了撇嘴,不客气地说:“这里是家里,不是你的皇宫里,我说了算,一切从简!”
在家里,还跪来跪去,多麻烦?!!
皇爷爷瞪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