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宇却这样解释:“皇上从未跟天下人去说什么。他只是在宫里,如此而言,而宫里哪一个又敢否定皇上呢。”
所以,最后还不是冷弦想要说什么,就说什么。
安月彻底明白了,也彻底不愿意接受,“所以,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他借我的苦,去拓展他的疆土吗?!”
她的目光里,有一种被伤到的难过,因为难忍,一下子就被凌宇看穿。
凌宇低了低头,他说:“能一石三鸟,为什么不呢?”
这就是男人的思维。
安月笑了,却笑红了眼眶。
“可是,可是为什么我感觉那么不好……”
凌宇叹了口气,因为爱的太深了吧,所以他只不过是一点点没有顾忌到你,你便觉得被不爱了,因为爱的太满,自然就也希望对方回以相等的爱。
要是有一天,突然发现,对方爱得,根本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纯粹,所以,她失望了,她难过了。
但是……
凌宇努力去安慰面前这一位对他来说,从此只能是皇后的女人,他干涩道:“皇后娘娘,你为什么不换一个方向去想呢,也许,这是皇上为了娘娘,给予凉国君王的惩罚。”
安月闭了闭眼。
凌宇说:“自古便与凉国交好的皇上,不忍天下黎民,因为战乱而受苦,但是今天,因为凉王先做了惹怒皇上的事情,因为凉王带走了你,所以,皇上为了你……”
“够了!”安月深呼一口气,“别说了,他就是为了它自己。他应该知道,我为什么选择做这个平衡两国的支点,就是因为我不希望他们撕破脸,我不希望,百姓因为我们而受战乱之苦,我希望他能好好的,给天下创造他想要的安稳,唯有最终达到这一点,我们迂回所做的一切,才起到了意义。”
凌宇哑口无言。
安月哽咽道:“但是他就这么把一切打回了原点,唯一是为他自己找到了一个好理由,扩充疆土,既然如此,那我不一开始就别来了,就让他们打好了。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要等这个时机,时机创造他要的借口,呵,一个皇帝,总不能以被凉王谋害下毒理由去讨伐凉王,他生命掐在别人的掌心,这天下人要是知道了,那他多没面子啊!”
安月很生气,很愤怒,恨不得立刻见到他,她要亲口问一问他是什么意思。
他到底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
他不考虑她的感受也就罢了,他为什么到现在都不为天下想一想了,而且他忘了吗,他说过的,凉王是一个可留的王,他能稳固凉国,因此还不愿意撕破脸。
她以为他隐忍,她陪着他去面对一切,但是今天才知道,他隐忍的背后,多大的野心和无情。
安月说:“现在就带我去兵营,我要退兵!”
凌宇面色一变,不战而退,这点是犯了他身为一个战无不胜的将军的大忌!
“娘娘,你不能那么做,而且,后宫不得干政,他们没有人会听你的。”
安月看向凌宇:“凉王不能死,他一死,凉国就乱了,天下也会……”
“凉国必须乱。”凌宇冷硬道,“这是皇上亲口说的,凉国不乱,皇上怎能找到可趁之机灭了凉国?!娘娘,皇上是不会允许一个已知威胁存在太久,嚣张太久的。”
为君者,都讨厌挑战他权威的人。
哪怕这个君表面好像不以为意的样子,但是暗地里,一定是早晚把你整死的。
安月恨自己现在才明白这一切。
她也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凉王他……”安月蹙眉,她想到,凉王虽然把她囚禁在宫里,虽然一开始是总找她不舒服,不过他真的没做什么实质性伤害她的事情,他甚至跟她聊天,就像是老朋友一样,凉王是有错,可罪不至死,罪不至灭国啊!!!
“皇后娘娘,你就在这儿歇会儿吧,等战乱过去了,我就带你回宫。”
安月低下头。
“他甚至现在还被你们高深的演技蒙在鼓里,他一边打仗,一边找我,凌宇,你的皇上,为什么可以把玩人心,到这个地步?!为什么我从来都不知道呢?!”
“……”
凌宇竟也低下头去。
帝王心术,不可估量。
安月很疲惫:“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凉王一定要死吗……”
“皇后娘娘,我劝你,不要管政事,这是皇上已经决定好了的,即便,皇上为了你,答应放凉王一条活路,可皇上已经攻打凉国,皇上要是退了,怎么跟天下交代?!凉国一定会被灭的话,凉王他还会在乎那区区一条命吗?!!!”
早知道,早知道最后还是用一场战争平复一切,那她这半年来的委曲求全又算什么。
安月挥了挥手,“现在就带我回去吧,我不努力一次,我不甘心。”
“……”
凌宇看着她,“你是一个有心有血有肉的女子。”
安月沉默。
凌宇苦笑:“可是皇上,恰恰相反。”
安月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
“好吧,既然如此,那微臣就带你回去。”
“谢谢你。”安月真诚道,“我知道,你这算是违逆君命了。”
凌宇不以为意:“反正,你会为我求情的吧?!”
安月噗嗤一笑,重重点头。
两匹马,就这样绝尘而去。
即便是最快的路程,他们也足足赶了两天半才到京城。
安月等不及,一到了京城,就冲向了皇宫,连洗漱都不曾,直接去了御书房。
离别半年,她却没有一点入别人家的感觉。
这种归宿感,原来早已深入骨髓。
不管离去多久,它始终存在。
御书房门前,龙袍加身,俊美无双的男人就那样负手而立,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定定地看向她的方向,那样专注。
安月原本走得很快,却突然近乡情怯,她望进他的眼底,步子缓缓放慢,酸涩了眼角。
这条路,突然变得这样长,长得好像只能遥遥相望。
这条路,突然变得这样短,短得好像再也不用着急了。
安月先跑起来,她一把撞进他的怀里,那一刻,自私得什么都给忘了。
冷弦紧紧地,紧紧地把她拥紧,他有温度的大掌一下又一下,轻柔地抚着她的乌发,像是安抚。
“以后,朕再也不会让你离开半步了。”
安月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下。
冷弦勾唇,把她从地上抱起来,转头去了龙吟宫。
不远处,凌宇四肢僵硬地站在原地,呆滞的表情浮在苍白的脸上,他望着那个方向,怔怔地,习惯了类似的失落,孤寂。
龙吟宫。
安月被冷弦按在床上,她透过他的肩头,仿佛看到头上出现了二十一世纪才拥有的大海,海平面那条线,时而直,时而弯,动伏不定,却也美不胜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