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弦闭了闭眼,他没办法去想她在凉国都跟那个凉王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她偷偷找太医去问自己有没有身孕,他也没办法去质问出口,跟她撕破脸,就像是他自己拿把刀子往自己心口刺一样。
冷弦负在身后的手反复握紧,可是装作不知道,他就会好受一点吗?他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冷弦脸色不太好,安月情绪渐渐紧张起来,“你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叫太医……”
“太医”两个字就像迎面而来的一个狠厉巴掌,冷弦一颗心痛到麻木。
坦诚有多难,虚伪有多令人恶心。
冷弦缓缓后退,对安月说了一句话:“今天事情有点多,今晚朕在御书房处理了,就不回来了,提前过来告诉你一声。”
安月哦了一声,有点不舒服,不过还是选择放手,“好啊。”
冷弦转身离开。
安月突然跑过去,从背后抱住了他,“你今晚陪我吃晚膳。”
冷弦身体僵硬,“嗯。”
她才放开了手,冷弦没回头看一眼,抬脚就走。
御书房里。
冷弦坐在龙位上,已经喝了第三杯茶。
天色渐黑,晚膳已经上好,安月却还是没有等到冷弦。她起身,走到了窗前,一双眼睛,朝着御书房的方向看。
他一定是太忙了,一定又是看奏折,处理政务,抽不开身,也是啊,才打过仗,他一个君王怎么可能歇的下来。
她突然很想要一个孩子,在她等候他的时候,她可以带着他们的孩子,那才叫圆满,不是吗。
没过一会儿,御书房的奴才来了:“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娘娘,皇上实在抽不开身,让娘娘先吃着。”
安月点头,意料之中:“好。”
奴才退下去了。
她只好回去坐下来,吃了晚饭后,就去歇息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她看到另半边整整齐齐,空空荡荡,她就知道他昨晚没回来。
安月叹了口气,洗漱后,拿了早餐去御书房了,但没看到冷弦。
御书房的一个奴才却犹豫着说:“昨个儿半夜,傲妃娘娘来了,皇上应该是累了,就去娘娘的宫里歇着了吧……”
“你说什么。”安月手中的膳食盒一下落在了地上。
她转头,让奴才带她去了傲妃娘娘的宫里。
她停在宫外,刚好和走出来的冷弦碰到。
她怔怔地看着他,还有抱着他胳膊身边的傲妃娘娘……她眉宇中的受伤和不解,眼底的水痕,都让这个画面不那么好看。
冷弦心底一沉,他却没什么动作,也没什么表情:“怎么一大早,上这儿来了?”
安月低下头去。
而傲妃已经恭恭敬敬地对安月福了福身。
安月余光看见,勉强回答:“带了早膳去御书房找你,不过,你应该已经吃过了。”
“朕吃过了。”
冷弦从她身边走过,停了一下,看向她苍白的脸,动了动唇,“朕送你回宫。”
安月张口,“好。”
“臣妾恭送皇上,皇后娘娘。”安月转身的时候,僵了一下,才坐上了皇帝的轿撵。
两个人各坐一边,谁也没说话。
安月失神地望着自己的脚,她感觉哪里出错了,却说不清道不明,究竟是哪里。
但她知道,她不想沉默蔓延。
她终于想到了一个话题,她说:“你的记忆都回来了吗?”
已经半年了,他该想起来了吧,不过他想起来了,为什么又会……
冷弦听着她小心翼翼的试探,心里何尝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以情困他,她以何自束?!
“嗯。”他淡淡道。
安月皱了皱眉,这字眼太单调,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你昨夜……”
“什么也没有。”冷弦不耐打断她一而再的试探,淡道,“只是刚好累了,她刚好来了,朕就去她的宫里歇了下来,只是歇着。”
安月抠着手指,低低地哦了一声。
轿子停下,冷弦说:“到了。”
安月走下去。
她不自觉地回头去看他,却发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前方,从开始到现在,不曾看她一眼。
安月忽然想起凉王说的一句话:“他在宫里不会因为少了一个你而如何,三千佳丽,他还是过他皇帝的日子。”
她突然很想知道,这半年来,他是不是经常去傲妃的宫里歇着。
但她想到刚才碰到他时的心情,不禁怀疑自己真的能够知道这个答案吗。
似乎在意料之中,一天下来的时候,御书房的奴才又来了。
说皇上忙。
安月明白,道好。
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了……到了第十天,奴才过来变了话,直接说,皇上今晚不过来了,安月没说什么,让他走了。
到了第二十天,奴才已经不过来了。
似乎,一开始就没有过不过来的这个流程,本来就是皇帝翻牌子,翻了她的,自然就过来了,不需要另行通知。
意思就是:她现在连让皇帝另行通知的面子都没有了。
安月闭上眼,心生绞痛,最近都是这样,不时的,心就会痛,缓一会儿就好了,但过一会儿还会再来,好像就没有个结束的时候了。
十五天前,凌宇送来了一封信,里面是真相。
她没什么心情地看完了,凉王自己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她还为他惋惜什么呢。
凌宇也找到了自己要守护的东西了,只不过不得不利用了她,她又能怎么样,难道把者为大将军杀了吗。
终究,最后还是要靠自己撑过去。
她把那封信烧了,就好像能装作,一切都会过去的。
第三十天,她的世界一片清冷,她忍着伤痛,明白了什么,只等着接受了。
第四十五天,她发现自己闷在这个殿里太久了,像一个被扔在了养老院里的老人,也没有勇气出去,只会显得自己的孤独悲凉罢了。
安月百无聊赖地寻了些书来看,她翻开来的时候,心不在焉地在想,原来,这就是冷宫的滋味。
她不敢想象,要是她没有那点二十一世纪的思想,会怎么撑过这段没有他的时光?!
恰恰因为在二十一世纪生活过了,她现在还能坐得住。
安月感到自己在慢慢地失去着,失去着在这个世界里的一切,但是她懒得说话,懒得伸手,她连缓一下心痛都已经用尽了力气了。
她发现就从没静下来过,到被迫静下来的时候,她突然觉得,之前的拼命拥有,根本毫无意义,到失去的那一天,你还是无能为力,毫无办法,总不能,卑微到动用之前的美好,去挽留要走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