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九龄抬手按在被小酒楼掌柜的与伙计推了一半的门上,轻轻推开,迈入门槛后便站定,入眼便是屋里的与月九龄齐肩高的浴桶,以及正对着房门,清灵那死不瞑目靠在浴桶边沿,青白的脸。
她并没有急着查看尸体,继续在门口的位置从左到右,从外到内,用目光一寸一寸地梭巡过去——将整个案发现场的摆设、每个细节都记在脑海里。
月九龄垂眸看着离屋门不远的地上凌乱扔着女子的衣裳,根据目前掌握的证词,想象着案发时的情形:
清灵入住小酒楼后不久便让伙计送茶与热水上来——屋内唯一的园桌上放着一壶茶,旁边还有两只倒扣着的茶杯,另外一只盛着半杯残茶。
那么这杯茶是清灵自己喝的,还是用来招待什么人的?
月九龄没细究,而是继续推测清灵的行为,她褪下一层层衣裳后,踩着小凳子进入浴桶,温热的水让她发出一声喟叹,正欲闭眼沉浸其中,这时,赵敏儿愤怒寻来......
虽然拍门声震响,但清灵并没有半丝惊慌,门没上锁,她用染上水汽的嗓音应了一声,赵敏儿便推门而入,她的一腔怒火在看到清灵片缕不着的瞬间熄灭,下意识地反手将门关上。
赵敏儿虽有些蛮横不讲理,但她也是读圣贤书长大的,作为一个未出阁的少女,眼前没羞没臊的清灵简直颠覆了她对羞耻心的认知,待她回过神来后,免不了又是一番对清灵义正严辞的指责。
然而清灵却不为所动,就这么静静地靠在浴桶,甚至玉臂伸出水面搭在边沿,因此原本八分满的水堪堪到她的胸口,露出白皙傲人的丰乳,微抬下颌,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意,似乎在报复赵敏儿在诗会上当着众人的面让她难堪。
赵敏儿哪曾受过这般羞辱,一时羞愤不已,猛地上前扬起手,“不要脸!”与巴掌声同时响起。
清灵瞬间眼前一黑,嘴角尝到了甜腥味,然而她并没有就此被激怒,反而笑得更欢,像是一种自鸣得意的宣战:
“就凭你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其实这场女人之间的战争早在赵敏儿进门见到清灵愣住的那一瞬间就分出胜负,赵敏儿不傻,她虽气极了,但也知道自己没清灵那么没下限,这次是她败了,她认输,但她一定会扳回来的!
抱着这个想法,她虽心有不甘却还是落荒而逃了——掌柜的证词说,他看到赵敏儿离开后,出声询问了清灵,得到了回应,那时清灵还没死。
思及此,月九龄回过神来,绕开地上的衣裳慢慢靠近浴桶,因为天气炎热,裸露在水面上的尸体腐烂得较快,越靠近味道也越重......
月九龄吸了吸鼻子,脚步戛然而止,随即蹙起眉头——腐肉味里似乎还夹杂着其他的气味,有点甜腻,似乎是飘在浴桶水面上的花瓣散发出来的,但她靠近了才发现并不是,整个房里,都有这股被尸臭覆盖了、淡得让人忽视的味道。
像花香又像熟透了果香,不刺鼻,甚至有点诱人,月九龄似乎在哪或者在谁身上闻到过!
小蓁克服了一开始的不适后,亦步亦趋地跟在月九龄身后,见她忽然停了下来,便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
“公子,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