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翠花和贺蓑衣两人是没什么文化的小老太,家里文化程度最高的便是她们俩各自的小儿子。
一个是读到高中的贺春生,另一个是读到初中的沈青岳。
她们的其他儿子都不喜欢读书,也读不进书,一坐在教室里,屁股就跟针扎似的,静不下心来,几人也就念了一两年的书,认得几个字,识得几个数,就没再进学校了。
而贺春生和沈青岳虽然读到了高中、初中,但他们也就是学习语文、数学、政治之类的主科,至于画画压根儿就没碰过,绘画水平估计也就跟小孩子一个样。
这会儿两个小老太太看到栩栩如生的画面,一下子就惊呆了。
“这是你画的啊?”贺蓑衣眼珠子都盯在了纸上的画面上,想碰又不敢碰,就怕弄脏了,“这小人儿画得可真好,你看这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跟青岳偷摸藏起来的那小人书里的画一样好看。”
她眼里的惊叹毫不掩饰:“禾知青,你画得这么好,也可以去出小人书了。听说小人书卖得可好了,连青岳那死小子都快三十岁的年纪了,还偷摸去买、去租那小人书,真是有钱没地方花,不把钱当钱!”
田翠花直接过滤掉贺蓑衣对沈青岳抱怨的画,她挺着胸膛骄傲道:“大姐,我早先就跟你说了,禾知青她是从大城市过来的,有知识有文化见识广,你看看她不仅会那什么心脏……心脏复苏是吧,还会把这个心脏复苏给画下来。画得多好啊,连我这个不识字的老婆子看了都知道怎么救人!”
贺蓑衣之前还真没把田翠花夸赞禾稻苗的话听进去。
队里的知青跟韭菜似的,一茬又一茬地来,这么些年下来,他们起码见过了上百个知青。但这些知青口号喊得比谁都响,嚷嚷着要建设新农村,可让他们下地干活后,这一个个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每天挣的工分养活自己都够呛,要不是有队里的接济,这些知青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个。
反正贺蓑衣现在是对知青们没什么好感,要不然他家小儿子喜欢上方知青,她心里能这么一直不舒坦?
可是这会儿看着禾稻苗展示出来的精美绘画,贺蓑衣不得不承认知青跟知青还是不一样的。
她瞥了一眼田翠花,酸溜溜地说道:“真让你踩到狗屎运了,找到这么个真文化人的儿媳妇!”
田翠花笑眯眯道:“方知青也不错,你以后也有福气着呢!”
被田翠花这么一说,贺蓑衣对自家小儿子和方知青谈对象的事没那么抵触了,她心里寻思着说不定方知青也是个真正有文化的人呢!
田翠花可不管贺蓑衣怎么想,她指着禾稻苗手中的画:“禾知青,你再跟我详细说说人掉进河里后,该怎么救人,我好跟其他人说。”
她其实是想找个时间去显摆自己福大命大,显摆自己找了个好儿媳。
禾稻苗的眼里闪过一抹赞许,活到老,学到老,田翠花好学是好事啊,说不得以后还能救下更多的人。
她十分详细地跟田翠花和贺老栓讲解起了心脏复苏和人工呼吸的急救步骤,听得她们惊呼连连。
远处的魏蕨菜正在扒玉米,不经意中一个转头就看到了禾稻苗同田翠花、贺蓑衣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两个老太太一左一右地拉着她的手臂,显得十分激动。
她冲着几米开外的张三妮喊了一声:“二嫂,你看那边!”
她指着禾稻苗她们那边的方向:“你说那禾知青在说些什么,怎么哄得娘那么高兴。娘昨晚还有今天早上还一副谁欠了她几百块一样,脸拉得比驴长,骂人都不带重样的。还有爹,你们昨晚回屋后有听到动静吗?我都听到他骂人的声音了,吓死个人!我还以为今天早上爹也会拉着一张臭脸,幸好等我们大家伙儿都出门了他还没起来!”
她撇了撇嘴:“爹娘他们就是偏心,就知道在家里对我们摆脸色,我们这三个当儿媳妇的在爹娘面前只能跟鹌鹑一样,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二嫂你再看看娘现在对着禾知青,笑得跟一朵花似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她白眼都翻到天了。
张三妮瞥了一眼魏蕨菜的身后,冲她眨了眨眼,又用力地咳嗽了下。
另一边隐在玉米地里的李香草剥开玉米杆,从地里走了出来,朝着魏蕨菜身后喊了一声:“大嘴婶子,你玉米掰完了,有功夫来我们跟前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