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缓缓靠近神羊山脚下,陆清韫站在船头,远远便看到茗香雅阁的一众人等已经在丰水县的码头等她。
陆清韫没有直接回村,而是带着众人一路去了茗香山庄落脚。
此处也是陆老爷的名下产业,最初的茗香阁只是一个陆老爷随意建造的私人庄园,用来在县城里临时游玩休憩。
因为陆清韫喜欢这里,陆老爷经不住女儿的央求,在某次陆清韫过生辰时,作为生辰贺礼,将整个茗香山庄连人带地带房子还有房子那些价值连城的珍玩古籍全部打包送给了陆清韫。
这里是陆老爷送给女儿的游乐场,是陆清韫的私人秘密基地。
她很喜欢呆在茗香阁,陆老爷也是知道的,所以经常在外经商时搜罗各种奇珍异宝,绝迹孤本送到茗香阁中,供女儿任意赏玩。
后来慢慢被丰水县的一些前来游玩的读书人偶然发现此地,这个不起眼的小山庄居然陈列了诸多典藏孤本。
在丰水县令的联系请求之下,陆老爷征得女儿同意后,开始半开放这个私人庄园。允许部分人可以在庄园中短暂租住,借阅典籍。
慢慢在陆清韫的各种要求,改建之下,才有了现在的样子。
陆清韫一路舟车劳顿,赶了两天的路,回到茗香阁中的住所安顿休憩。
侍者们已经在浴房为陆清韫准备好了洗浴用的热水,一应物品皆是齐全周到。
陆清韫一路舟车劳顿,赶了两天的路,回到茗香阁中的住所安顿休憩。
侍者们已经在浴房为陆清韫准备好了洗浴用的热水,一应物品皆是齐全周到。
陆清韫缓缓走进浴房,彩霞在一旁伺候着。蒸腾的热气弥漫在空气中,让整个浴房宛如仙境一般。
陆清韫褪去衣衫,如凝脂般的肌肤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她踏入浴桶,温暖的热水瞬间包裹住她的身躯,让她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彩霞拿起毛巾,轻柔地为陆清韫擦拭着身体,动作极为娴熟。
陆清韫靠在浴桶边缘,微微闭着双眼,思绪却在不停转动。
回来的第一时间,她就已经吩咐锦云去打听李家的事情,她想知道李家的所有消息,特别是,关于李传真的身份。
陆清韫很是烦闷,老爹又不肯说清楚,李传真到底有什么问题。
过了一会儿,陆清韫睁开眼睛,像是自问自答的呢喃,道:“彩霞,你说,李传真的身份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呢......”
次日一早,陆清韫用完早膳,在二楼的一间雅室中练习书法。
房间里,一老一少遥相对坐。陆清韫清瘦的身影跪坐于矮桌前,她脊背挺直,姿态端庄,面上的神情十分专注,动静之间,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说起这跪坐的姿势,自古有之。
据说在远古时期,人们的居住环境较为简陋,室内多是席地而坐。
后来,随着礼仪文化的发展,跪坐这种姿势逐渐成为一种正式且规范的坐姿。
体现着对他人和场合的尊重。在长期的历史演变中,秦国的服饰也与这种坐姿相应合。
秦国士人尤爱广袖长袍,喜好颜色深沉的长衫,认为这样更能展现出一种庄重与典雅。
在如今的秦国人的广泛认知中,跪坐能体现出一种秩序和等级,是身份与教养的象征。
陆清韫虽然只是商人之女,但自幼便为有名师教导。茗香山庄里就常住着一位女先生,名为樊硕。
樊硕年少成名,以一手令世人惊叹的草书扬名天下,她少时性情孤傲,时常看不起世间的男子,认为他们多是沽名钓誉之辈。
她樊硕才高八斗,若不是生为女子,哪里轮得到一群山鸡装凤凰。
她从来没有正眼瞧过什么才子,唯有一人能得樊硕的追捧,当年一个少年才子,心比天高,一心只想匡扶社稷,一展胸中抱负。
另一个是惊才绝艳的绝世佳人。樊硕与少年郎才女貌,门当户对,也曾被世人传为佳话。只可惜,这二人命运多舛,情深缘浅。
一人的惊世之才如同黑夜中昙花一现,便毁于朝堂门阀党争的倾轧之下;而另一人幼年丧母,少年丧父,后来家道中落,半生漂泊。
如今,樊硕已到垂暮之年,樊硕游历江湖之时,曾收下一名女弟子,名为陆鸢,樊硕将自己的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寄望于陆鸢能够传承衣钵。再后来陆鸢嫁人生子,死于难产。
樊硕哀痛弟子的罹难,白发人送黑发人,半生心血又毁于一旦。樊硕一生悲苦,颠沛流离,尝尽人间至苦。
所幸,她的弟子还给她留下一样礼物……
陆清韫比她的母亲更有天赋,在樊硕心中,既是关门弟子,也是自己的孙女,是她在这世间唯一的牵挂。
此时陆清韫沉浸在书写之中,她的额头渐渐沁出晶莹的汗水,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笔下的宣纸,全神贯注地挥毫泼墨。
起笔,行笔,收笔,每一个动作都沉稳而有力,丝毫不拖泥带水,下笔或粗或或细,或浓或淡,转折之处尽显果断,落笔之处锋芒毕露。
陆清韫容貌娇美,字与人完全不同。
陆清韫落下最后一笔,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酣畅淋漓之感,她粲然一笑,犹如百花齐放。
随即手中的笔毫不珍惜地往桌上随意一扔,沾了墨汁的毛笔在刚刚写好的字帖上留下一大团墨点。
陆清韫似乎没有注意,她一脸完成任务就要出门撒欢的愉悦。
陆清韫拎起裙摆就往外跑,边跑边喊道:“大婆婆,我功课写完了,我要出去玩儿一会儿,今天晚上不回来了……”
硕即是大,因此陆清韫总叫她大婆婆,其实老妇人身形极为瘦小。
矮桌旁的老妇人,嘴角带着笑意,慢条斯理地拿起被陆清韫毛手毛脚弄脏的字帖,细细察看。说道:“站住。”
陆清韫扁着嘴,小手无意识的搓着裙裾旁的飘带,在门口站住脚步。
老妇人继续道:“转过来,坐下。”
樊硕将字帖放于桌上,笑着说道:“小东西,你这是在敷衍老婆子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么?
你自己看看,这字有形无神,这一撇,都要撇到哪里去了,还有这儿……”
樊硕一一指出错处,问道:“怎么写的比前段时日还要差了?
你可是退步了许多,今日的功课也是心不在焉,你要赶着去哪里玩儿?你今天写不出好字,哪里也不许去。”
陆清韫跳起来,扑进樊硕的怀里,哀声求饶,道:“好婆婆,就饶了阿福这回吧,我是病了好久才退步了。”
樊硕抱着她,不为所动道:“既然知道退步了,更要勤加练习,不可懈怠。”
陆清韫在樊硕面前更像个被宠坏了的孩子,她直接躺在樊硕怀里扭成了麻花儿。
撒娇道:“就一天,一天就行,明日一早我就回来继续练字,好婆婆,求求你了,明天一整天都在这儿练字行不行?”
樊硕无奈道:“是要去找李家的那个?你父亲来信和我说了,不许你去。你才多大一点儿,怎么就有喜欢的人了么?”
陆清韫也不扭了,她脸红红的,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小声说道:
“他救过我的命,我,我在意他,父亲说李公子的身份有问题,我想回神羊村问清楚,若是不弄清楚这件事,婆婆,我放不下……”
樊硕笑道:“上次你也是这么和婆婆说,还哭鼻子,说再也不找他,人家也对你无意,福儿何必自寻烦恼?”
“婆婆……”陆清韫可怜巴巴道。
樊硕摇摇头,挥了挥手道:
“你既然一定要去就去吧,有些事情一定要亲身经历了才会明白,旁人是劝不动的。
你出门身边要多带些可靠的人手,不可独自玩耍,可记住了?”
陆清韫点头如捣蒜,道:“嗯嗯,阿福谨记婆婆教诲。"
说完便欢快的跑出门去。
陆清韫带上绣月和彩霞,还有几个随行护卫,也不要坐车,骑上一匹白色小马,陆清韫便风驰电掣的往神羊村而去。
樊硕站阁楼平台上,远远眺望陆清韫离去的身形,她嘴里哼唱着无名歌谣:
青春如梦去匆匆,往昔情怀意未穷。
岁月无声催我老,唯见余晖照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