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走了。” 梁孺很不想说这句话,但是现实摆在眼前。虽然他很想犯点什么事也能进来坐牢陪她。这种事他干的出,可是他知道宋贵贵会生气的。 “再忍忍。” 梁孺不会劝人,看出宋贵贵不舍,不知道怎么劝她,只会跟着一起难过。 “我没事。”宋贵贵只能打肿脸充胖子。 梁孺走了以后,宋贵贵打肿脸也充不成胖子。梁孺不来,大概也就这样熬过去了。有了梁孺在时候的一阵安心,此刻他走了,宋贵贵便愈发觉得一个人坐牢很怕很怕。 梁孺走了以后也没歇着,他要赶去和宋重汇合。宋重身小文弱不容易受怀疑,因此被安排跟着栗先生家的一个仆人去探查王师爷那些红柳佳人姓氏名谁。负责把王师爷的案底摸个清楚。 老远,梁孺看见宋重一瘸一拐的蹦跳过来,脸上也青紫一块。 “怎么了?你们打起来了?” 宋重挂了彩,老大不高兴:“没事。” “到底怎么了?王哥呢?” “查清楚了,他先回去办下一步事情了。我想跟你一起等姐姐出来。” “那你们怎么打起来的呢?王哥究竟带你去哪了?” “没打,摔的。”宋重摸摸脸。 去哪了?去的怡红院。 宋重的任务是走明线假冒□□,王哥跟着暗中搜集证据。宋重细皮嫩肉,到了怡红院就被一阵哄抢。柳房的翠翠最得巧,抱了美人不松手。结果春宵帐暖时候,宋重吓得魂飞魄散,四下窜逃,一头撞木柱子上去了。 说出来丢不丢人,丢人才不能说呢。宋重昂首:“为了姐姐受点伤不算什么。” 梁孺赞扬:“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骨气,像大哥我。” 宋重:夸我还是夸你自己呢。 几个人里应外合,按计划行事,过程出奇得顺利,梁孺准备的镰刀压根没用得上。得饶人处且饶人,王师爷被揪住了小辫子,只好放了宋贵贵息事宁人,溜之大吉。真要闹到知府大人那,才是吃不了兜着走。 宋贵贵重见天日,有死后余生之感,而救命恩人就是梁孺。 宋重看见宋贵贵无事向她跑来:“姐姐,咱们可以回家了。” 宋贵贵从未像今日般觉得弟弟亲切,瞧见他脸上有伤,心疼问:“这是怎么了?” 宋贵贵碰到了他的伤口,宋重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下,接着不以为意道:“没事,姐姐安然无恙就好。” 姐弟两个只顾得嘘寒问暖,梁孺被晾在一边了。宋贵贵其实想单独与梁孺说几句,但宋重在这里,也不好明面上就支开他。宋重没有意识到丝毫不妥,拉着姐姐聊个不停。 梁孺终于忍不住了:“我们要不要叫个车,早些回去?” 宋贵贵不愿意:“叫车太贵了,我们走回去吧。” 宋重也心疼姐姐,但是来的时候叫的马车钱就是梁孺付的。宋重是读书人,也不想再贪他的便宜,早也在琢磨如何能还上梁孺的车钱。 梁孺心里头宋贵贵才是最贵:“走回去怎么行,你受了这场惊,本就需要好好休息几日。这来回十几里路,走回去会把身体累坏的,到时候出了毛病,请郎中看病更费银子。再说,你病了,胡饼生意不能做了,损失不是更大?” 梁孺知道宋贵贵的心思,故意把她往不坐车损失更大的路上引。宋贵贵听着觉得是这么回事。 宋重却听出些别的意思,眼睛骨碌碌地盯着梁孺瞅。 梁孺心有点虚,像个家长般下了主意:“我去叫马车。” 乘梁孺走开,宋重问:“姐姐和他什么关系?” 宋贵贵被问了个大脸红:“就是……普通……朋友。” 宋重小心道:“我觉得不像。” 宋贵贵的声音也不自觉压了压:“你觉得像什么?” “像戏文里的贵公子勾搭良女。” 宋贵贵啐了声:“别胡说。” 宋重顽皮笑道:“姐姐心里不这么想吗?” “想什么呢?” 梁孺动作很快,来去几句话时间就弄来辆车。不是马车,是辆普通农家犁地用的牛车。 宋重道:“大哥怎么抠门了?” 梁孺:“你姐不兴浪费。再说我们之前忙着救人,才找了马车。现在回去又不赶时间。” 瞧见梁孺知道节约,宋贵贵心里头对他好感加了一倍。 梁孺心里打的算盘不仅仅是省钱,关键是牛车比马车慢的多,慢就代表能和宋贵贵单独相处的时间更长一些。 最关键的一点,若是马车,驾车的肯定是他。到时候一个坐里面,一个坐外头,话都说不上,有什么意思。但这是个农人犁地用的牛车,他可不会赶,理所当然是宋重在外面赶牛车。这样一来,就有机会和宋贵贵说话了呀。 梁孺的如意算盘这回是打对了。这次宋贵贵得救,全靠梁孺一手指挥布局。宋贵贵姐弟对他心里满了感激,因此宋重没有任何异议的留在外面赶车,梁孺和宋贵贵一边一个对面而坐在车里。 牛车轻走,车内缓缓晃动。 梁孺盯着宋贵贵看,宋贵贵略沉着头,看着自己脚尖,两个人谁也不说话。 梁孺心里不断地在构思话题,然而话到嘴边就咽了回去,不知道说什么好。此刻梁孺很后悔没有在书院多学点本事。 常日里,他经常看见同班学子对姑娘家说话的时候文绉绉的,引经据典,惹得姑娘们围着崇拜不已。只是原先他觉得那些公子太虚有其表,尽会整些表面东西,才对此不屑一顾。 那些附雅之辞他现在也能随口说上两句,就是不太明白意思,不敢乱用,怕错了意。 若说梁孺自幼是对诗词歌赋极其有兴趣的。也就是太有兴趣了,加上天赋过人,学什么都快,才得了梁夫人的妒心,断了他的才路。自小对他明里关心,暗里便不闻不问,故意只养不教。 宋贵贵心里也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对面坐着梁孺,她有点不好意思。宋贵贵瞅了瞅自己身上的衣裳,灰土灰土的。再看看梁孺,靛青袍子,袖口收紧,显得很精神。宋贵贵心里泄气,有点难受。 “怎么不高兴呢?” 宋贵贵抬起眼睛,正碰上梁孺关切的目光。自己只是在自惭形秽,怎么这点小情绪都没逃过他的眼睛。 梁孺也是才发现,他对宋贵贵的情绪波动很敏感。她有一点点小失落,他就能感觉到。 宋贵贵破天荒地老实说道:“就是觉得,一日一夜没有洗漱,又在牢房里呆了,现在我肯定很丑。” 梁孺噗嗤笑了:“我以为是因为什么呢?不丑,你怎么会丑呢?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姑娘。” “你尽胡说,以前从来没有人这样说过。” “我没胡说,我不会骗你的。” “真没骗我?” “我梁孺一辈子都不会骗宋贵贵。” 梁孺突然严肃起来,气氛微妙。 宋贵贵调整了下坐姿,顾左右而言其他:“之前你说这次救我,书院的栗先生帮了不少忙,可是?”。 梁孺见她没有接他方才的话,明白宋贵贵还是没把自己看亲近。心里滑过一丝失望,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全当刚才什么都没说。 “是的,全靠栗先生出谋划策,想出的好主意。” “那明日你能为我引见下先生吗?我需好好谢谢他才好。” “对,对,是需好好谢谢。” 正说着,车轮突然倾斜,应是车轮碾到了什么。宋贵贵身子朝车窗边歪过去,眼看就要撞上去。 宋贵贵闭上眼,等待着额上吃痛。预想的疼痛却没有来,一个大手稳稳地抓住了她。将宋贵贵扶稳,梁孺的手又老老实实地撤了回去,放在自己膝盖上。 宋贵贵刚想说话,又是一阵颠簸,震荡得比方才更厉害。这次梁孺也没来得及做好准备,宋贵贵柔软的身子就朝他扑了过来。 额头方才没有撞上车窗,这下却撞在梁孺的胸膛上。梁孺的胸膛硬邦邦的,丝毫不比窗户框软。 宋贵贵扑过来,梁孺双手本能地接住她。不小心碰到她软娇的细腰,梁孺又触电般地将两个手收到身后。梁孺身子僵硬得不舒服地后仰着,上面放着一个宋贵贵。 宋贵贵狼狈不堪地想重新坐好,不料发带跟梁孺的衣领口的扣子缠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