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小蚊子站的两腿打颤,甚至口舌也不怎么利索了。梅先生觉得这次的罚站经历应该给小蚊子一个沉痛的教训了,才让小蚊子坐下,并从怀里掏出一截还热乎的山芋给她。
“坐要有坐样,腰挺直,腿并拢,手不要叉腰!”梅先生手里拿着山芋,现在他说活是十分管用的,小蚊子眼睛滴溜滴溜的望着他手里的东西,一扫方才的疲惫与阴霾。
小蚊子的坐姿前所未有的有腔调,她两腿笔直,腰不弯曲,双手服帖身侧,眼睛朝山芋行注目礼,整个模样像一只严肃而威武的松鼠。
“希望你以后都这么乖才好!”梅先生叹了口气,将山芋递给了她,并嘱咐她细嚼慢咽。
在小蚊子啃山芋的功夫,梅先生已经走下高坡,往林家茅屋方向去了。小蚊子见她的漂亮公子离开了,自己赶忙跟上,一边跑一边吃,呼哧呼哧的把嘴边涂满一层黄橙橙的沫子。
另一边的林与木也在往他家方向走去,他要去拿钱,他要去替梁升还那该死的五十两银子的账!
现在的他十分躁动,他曾经对梅先生说过二百两银子把祖屋卖掉的话,这事他不小心泄露给了梁升他们知道,梁升便以此来怂恿他,叫他去还那五十两银子的账目。
梁升的原话是这样的:“房子是你的,你想卖就卖,想留就留,哪个能干预的了!况且你想想,二百两银子,刨去还账的,还落下一百五十两,一百五十两啊!这钱哪里不能再盖一个新房子,还可以做点小生意,你到时候就成了发家子啦,我们都要仰着脸瞧你,时不时沾沾光!兄弟一场,哪能不替你的前途着想,这条财路就在眼面前,把祖屋卖给那个书生,你立刻就飞黄什么达啦!”
这番话叫林与木飘飘欲仙,他经不住那三个人的轮番唆使,最后耳根子软了又软,把这种卖祖屋的缺德勾当应承下来了!
林与木的心路历程逃不过梅先生的掌控,梅先生现在要接管林家祖屋,他要把林与木最后的幻想给彻底打破。
梅先生到茅屋时,林家二老正坐在榆树下喝几口薄粥,他们见梅先生来了,连忙站起来问候。
“梅先生这么大清早就出去啦,身体好些了吗?”这是林老汉在问候。
“锅里有粥,先生定饿了,不妨先垫垫肚子,过会儿,我就去煮饭。”这是林老太在说话。
梅先生微笑着说自己并不饿,接着走进屋,从水缸里打了一盆水,放在地上,指挥一旁的小蚊子洗脸。
就在小蚊子洗脸功夫,那个讨债鬼林与木姗姗来迟。他一脚深一脚浅的往榆树边上靠近,脸上浮着阴狠、又挂着不忍,显然胆气不足。
“你又来做什么!”林老汉看到林与木,气不打一处来,又开始吹胡子瞪眼睛了。
这回林与木没被他爹的气势吓住,他是抱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的,虽然还胆怯着,可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我来收房子的!房子我搞的,你们…”
话还没说完,林老汉放下碗,立刻抓起地上的木头朝林与木打了过去,他便打便喊:“以前教你做人你不听,现在沦到这种不要脸的下场了,你这种人就不该生下来,花精力保你的命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如养头猪!…”
听林老汉提起过去的事,林与木的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他心里仅存的那点不忍瞬间消失了,一股长久的积怨彻底爆发出来!
林与木一把将林老汉手里的木头夺下来,并挺直胸膛居高临下的瞪着林老汉,他一边瞪,一边吐沫横飞的发泄心中的不快。
“你们确实不该生下我,不然我也不用受这么多罪,我早派死了!我死了就不用认这个破树做哥哥,我死了就不会一天到晚被人骂是根木头,我干的活不是挑柴的就是木匠,都是跟木头有关!我碗是木头做的、筷子是木头做的、连尿壶都是木头做的!我好不容易换个白瓷的,你们骂了我多少回!…”
林老汉也急切起来,一双浑浊的眼睛急的眼泪汪汪,他也抖动全身力气嘶喊,尽管声调没有林与木高,爆发力却不小。
“你以为我们想啊!要是没有这些木头镇着,你哪有命!我们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就这样对我们啊!行啊,你能耐了,你把这家砸了毁了啊!我告诉你,你今天敢动这祖屋一下子,我立刻拽根绳子在树上上吊!我就要全村人看看,林与木究竟怎么把他爹娘逼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