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向他讨要什么,都要付出同等代价。
就连给沈姨娘补气血的百年老参,都要被强迫着服侍别人一晚。
才能到手。
久而久之,便只学会了这一个法子。
拿身子取悦了谢宴辞,在沈姨娘之事上他帮上一把,本就是各取所需两全其美之事。
而且前几日在床笫时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
姜稚幽幽叹了声,想来这件事还得靠自己。
但长夜还漫漫,身边突然少了一个人,心里像也跟着空落落起来。
这种感觉让她心烦,索性睁着眼看着帐顶发呆。
皇宫金銮殿中,晋安帝稳坐至高位之上,垂眸听着大太监的汇报,手中玩弄着玉核桃,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大太监恭敬地弯曲脊背,上衣早已被冷汗浸透,伴君如伴虎,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深渊。
他双手交叠,身子越放越低,“皇上,宴王以侧妃之礼迎娶姜氏,声势浩大,整个京城上到贵族,下至平民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宴王府内往前只有王妃和一位妾室,王妃自嫁入府中,并无错处,其妾室亦是按正常礼仪迎,唯独姜氏如此特殊,外人传闻,传闻。”
大太监悄然抬眼去观察晋安帝的神态,帝王心深不可测,他斟酌着语句,把话说一半留一半,却迟迟摸不准皇帝的情绪。
“传闻什么?”晋安帝保养得宜的脸庞端着威仪气度,一成不变的端方表情,让人看不清喜怒。
“传闻您纵容宴王罔顾千年来的规矩,俨然是由着宴王宠妾灭妻,朝中风声鹊起,文武官员纷纷上奏,要您处理。”
“放肆!”陡然间,那坚硬的核桃砸落金銮皇座,掷地有声。
晋安帝的面容狰狞了一瞬,随即恢复常态,只是眼神和语调含了怒意:“让他立刻进宫见朕。”
奉茶的小太监吓得双腿直打颤,眼睛止不住地偷瞄大太监,大太监额头也满是薄汗,连忙去差人去唤宴王。
府中人这场紧急的传召和近来姜稚入府的事联系起来,面上虽依然安分地迎谢宴辞出府,私底下已然各怀心思。
谢宴辞接到传唤时,从太监凝重的神情中明朗一二,他将府中的那些人的小心思收入眸底,淡然地拢了拢衣袍,踏上前往金銮殿的马车。
待他来时,晋安帝的怒意悉数掩饰在威严漠然的面色之下,他轻抿了口茶水,把弹劾的奏折扔到一边,眸中暗潮汹涌。
“以侧妃的规格纳姜氏入府,今日的奏折全是关于你的,文武百官的吐沫星子快要把朕埋没了。”
“宴王,你好大的胆子!”
晋安帝压抑着火气的语调也足以让人毛骨悚然,殿内的太监宫女们纷纷往后缩。
“你就不怕朕贬了你去驻守蛮夷之地!”
皇室显贵,帝皇子嗣,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福分,表现尚好的皇子留存京城享尽荣华富贵,犯了错的生死有命,流放、处死、贬低。
他的能力才华皆是皇子们里的佼佼者,晋安帝自然不忍对他重罚,只想吓唬他,让他服个软处置姜氏。
谢宴辞智谋双全怎会不懂晋安帝的意思,念起姜稚天真娇美的小脸,心湖里荡开柔柔涟漪,他坚定地对上那君王寒凉的双眼。
“儿臣心意已决,姜氏以侧妃礼进府,是儿臣的决定,断没有收回的道理。”
晋安帝看着台下执拗的儿子,触及那张与自己七分相似的脸,一时之间五味杂陈:“值得吗?”
他的这个孩子,不仅长得像他,脾气也像他。
谢宴辞微微颔首,俯身行礼,是歉意,亦是决然:“值得。”
晋安帝让他气得呼吸深重了几分,他呼出一口浊气,指腹揉了揉眉心,知晓从谢宴辞这幅情根深种的模样,是下不来功夫了。
于是他话锋一转,话题转移到了姜稚:“瞧你那愿为姜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样子,你当真以为姜氏对你一片真心?”
硬得不行,晋安帝打算同怀柔政策,他如同位普通父亲般语重心长道:“女人不可信。”
“你愿不愿意和朕打个赌?”
谢宴辞蹙起眉头,下意识地抗拒他的提议,姜稚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他们之间拿来作为赌注的物品。
“父皇。”
“朕不会拿姜氏怎么样,你只需要在这里陪朕待上些许时辰。”晋安帝摆摆手,暗暗示意大太监过来。
大太监快步到他身边,俯身聆听。
晋安帝面色如常地吩咐给他一段话,旋即大太监拂尘告退,谢宴辞踏步随他身后想要拦人。
晋安帝讶异他对姜稚的在乎,本想发怒,可想到上回他被鞭打得鲜血淋漓的后背又将火气忍了下去:“朕若是要动姜氏,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何必要费尽心思欺瞒你。”
“再如此,那个女人你可真留不住了。”
谢宴辞沉默半晌,艰难的弯下腰:“儿臣遵旨。”
谢宴辞连夜进宫,一直到第二日金乌西坠也不见音信,更有皇帝身边的金甲卫将王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顿时满府上下人心惶惶。
江心月有心想向丞相府传信,都被金甲卫阻了回来。
姜稚心下不安,一直努力回想上一世之事,可惜那时她被困在宅院信息闭塞不知朝堂之事。
唯一确定的事,这一年没有发生什么皇子遭贬的事情。
天刚擦黑,宫里便来了人。
府里的女眷悉数聚集到垂花门,看到人到齐,太监悠悠然地扬了下拂尘。
“宴王执迷不悟,惹怒圣上,被处以庭杖五十,送至太医院中诊断。双腿尽断不能行走,现软禁于偏殿里。”
“皇帝体恤宴王身体,又念其不久后要赶赴蛮夷边城,特开恩允许府中派一人来照顾饮食起居,再者荒芜之地环境恶劣,许他带一人陪伴左右。”
“你们谁和哀咱家进宫?”
此言一出,满场皆静。
江心月眼神闪烁,宽袖包裹的双手纠结地拧在一起。
她嫁给谢宴辞之前就曾想过,他性子混账,总有一日自己会受他牵连,可没想到这一日来的这般快。
话说得好听,赶赴边界,不就是流放吗,那里荒无人烟,又经常有流民侵扰,况且流放的皇子,极大可能一辈子都回不到皇城。
她虽已嫁给谢宴辞,但要为他放弃丞相府的一切,断断不可能。
苏杳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自是知道江心月不会跟她抢这差事,谢宴辞现在正是苦难的时候。患难见真情,要是她这会愿意进宫,定能把谢宴辞的心从姜稚那抢回来。
可要是谢宴辞从此翻不了身了怎么办。
苏杳心里来回摇摆,拿不定主意,一时间不知如何回话。
空气陷入了半刻的沉默,大太监默默记住两人的反应,只等姜稚做出选择,回去禀报。
姜稚为谢宴辞新纳的妾,话头不能抢在王妃和苏杳的前方,等两人不作为后方能回答。
“公公,妾身跟您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