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王起身,将散落的纸张一一拾起,若不仔细观察,见他眉眼比平时更低沉一些,芳菲险些以为他没有生气。
“对不起嘛。”
芳菲不情不愿的道歉,弯腰捡起脚边一页纸张,只见上面书写工整细致,每字每句都蕴含风骨,正是衡王的笔迹。
捡了几张来看,发现每一页都晦涩艰难,她将纸张捋好铺平还给衡王。
她抽了抽鼻子,一脸委屈,“别生气啦,谁让你咒我早死,你明知道我身体不好……”
“对不起。”衡王面无表情的道歉。
芳菲听了立即笑起来,又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摆手道:“没关系!原谅你了。”
少年收了书卷,盘腿坐在矮榻上,用浸过桐油的麻线仔细把纸张修订整理起来。
“哥哥,明日是咱们的生辰,你又不去赴宴吗?”她撑着桌案,俏皮的朝少年笑道,“今年定然有趣极了,你真的不想看看吗?”
他眼睛都没抬一下,“不去。”
“也好也好,反正你去了也是惹父皇生气。”芳菲摇头晃脑的叹气,“可惜父皇一生英明神武,张狂霸道,你却一点都不像他。若说遗憾,你便是父皇最大的遗憾吧?”
闻言,他抬起眼眸,深邃的眼睛里平静如水,手指在她额头弹了一个暴栗,“若再胡言乱语,我就把你的嘴巴封起来。”
芳菲嘻嘻一笑,不以为意。
霄宗为兄妹俩操办的生辰宴盛大恢宏,只恨不能举国欢庆。他还特意在宫中建了一座观月楼为芳菲公主庆生。
数十层高的观月楼高耸入云,金碧辉煌,令人叹为观止。
只因小公主说了一句自己在梦里上登瑶台,手摘星辰,与仙子宫娥游戏,高兴得忘乎所以。
霄宗皇帝大手一挥,勒令工部一年内修建出来。
宴会之上,皇帝坐在上座首位,旁边次座是他最爱的两个女人,襄贵妃和芳菲公主。
衡王依旧没有出席。
皇后之子从王笑里藏刀,阴阳怪气的开口道,“衡王手不释卷,废寝忘食,就连生辰这样人生大事都能忘记,果真是所有王公弟子的榜样。”
霄宗皇帝的脸一下就沉了,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
芳菲暗暗给了从王一记眼刀,缓缓跪下。
她梨花带雨的向霄宗解释:“父皇有所不知,前几日我去找哥哥讨要生辰礼物,却差点掉下荷花池,千钧一发之际,是哥哥为了救我。他掉下池中着了风寒,实在是害怕过了病气给大家这才没来。都是我的错,害哥哥不能前来,还请父皇看着今日是我生辰的份上,不要生气。”
“竟有这样的事?”霄宗沉吟片刻,转头交代身边的内侍官,“把衡王府的池塘填了。”
座下众人面面相觑,露出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
“快起来吧。”霄宗大手一挥,命近身内侍官将芳菲扶起来落座,“你身子一向孱弱,更应处处当心,若磕了碰了,你母妃岂不伤心?”
这慈父的模样,瞧得人牙酸。从王的脸色难看至极,握着酒杯的手关节发白。
这一个两个,全是祸国的妖女!
他心中恨得要死,却低着头不敢显露。凭什么,凭什么!明明他才是父皇的嫡长子,他母亲才是禹国的皇后,可他却坐得离父皇那么遥远,离皇位也那么遥远。
总有一天,他要将他失去的全部夺回来。
芳菲公主坐回位置上,只觉得如芒在背,台下无数双眼睛正盯着她,似乎想将她的身体洞穿。
“母妃,给儿臣准备了什么礼物呀?”她笑容满面,天真无邪的靠在襄贵妃身上撒娇。
襄贵妃眉眼弯弯,却笑得勉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猢狲,满世界的宝贝都被你父皇搜罗给你了,你还想要什么?”
她想了想,温声道:“你也是个大姑娘了,不如母妃给你寻一个郎婿如何?”
芳菲毫不羞涩,点着头认真思量,“那我要一个,样貌好、性格好、家世好,没经历灾祸,没有遭遇悲痛,一生都顺顺利利,平安喜乐的儿郎。”
襄贵妃失笑:“你当母妃是神仙,可以预知未来,看穿过往?”
少女哼哼唧唧,“那我才不要嫁人,我一辈子陪着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