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桑田,斗转星移,世间万物都已改变,正如曾经喜爱热闹的冬君越发习惯一人独处。待吕叁回了自己的殿室,冬君便爬上了北苍最高的一座山顶。
冰冷的烧刀子穿喉而下,聚在胃里慢慢燃烧起来,酒气又漫入四肢百骸,将她的脸颊烧起一片红霞。
她长长吐出一口热气,目光落在北苍的群山上,白色月光把雪山照得更加冰冷。经年日久积累的不甘和怨恨忽然慢慢倾泻,变成一片惆怅的汪洋。
吕叁失忆了,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在他不会去寻仇送命,他也不记得那些痛苦和仇恨。坏在吕叁真的太聪明了,冬君不确定自己能瞒他到什么时候,而且他平生最讨厌被人欺骗。
冬君躺在山峰悬崖边,望着温和的月光,逐渐睡着了。
也许是她太累了,这一夜连一个梦都没有。再一睁眼,已经是天光大亮,高悬头顶的阳光刺眼,她遮眼缓了好一会儿才从地上爬起来。
她还没回到宫殿,远远的就看见邦邦迈着小短腿吭哧吭哧跑来。
“主人,你没事了吗?”邦邦喘着气,一脸担忧的仰头看她。
“我能有什么事情?”冬君在他饱满的额头上弹了一个清脆,负手往宫殿走去。
“主人……那个……我应该怎么称呼他?”邦邦为难道,“他”说的是前任主人吕叁,如今两个主人都在,用凡人的话说就是“一仆不事二主”,要是两个都叫主人,实在有些乱套了。
冬君闻言,坏心眼的说道:“你原本不是管我叫冬君姐姐吗?如今自然应该喊他吕叁哥哥。”
邦邦瞪大眼睛,连忙摇头道:“我不敢!”
冬君柳眉倒竖,佯装怒道:“你这什么意思?我养你这么多年,他才养你几年,你要背叛我不成?”
“不,不是的!”邦邦简直是有口说不清,摆着两只手慌张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正碰上吕叁揉着太阳穴往外走来,她把邦邦推上前,轻咳一声。
邦邦扭扭捏捏的走到吕叁面前,然后朝他喊了一声,“早上好,吕叁哥哥。”
吕叁在邦邦通红的脸上看了看,愣了半天,才缓缓道:“好。”
看他一脸吃瘪的样子,冬君忍不住窃笑,正要往里走,忽然被吕叁喝住,“去哪儿了?”
冬君指了指天,“天气晴朗,我去晨练了。”
“练着练着就掉进一条叫“酒”的河里了是吧?”吕叁瞪了她一眼,眉头紧皱,用手在鼻子下扇了扇风,“身上的酒味隔八百里都闻到了,你骗鬼呢?”
冬君犹疑的捏着自己的衣领闻了闻,撇嘴道:“你是狗鼻子吗?这都能闻到。”
吕叁目瞪口呆的看着她,有种养大的白菜变成狗跳起来咬自己一口的不可置信,他手抖着指冬君,“好哇!翅膀长硬了,分不清大小王是吧?!”
冬君哎呀的捂住嘴,一时嘴快了。吕叁不在的时候,她一直都是快言快语,从不像顺着他一样顺着谁,久而久之便养成习惯了。
冬君呵呵一笑,拔腿就溜。
“跑?”吕叁一把拽住她的后衣领,“我想了一个晚上,越想越不对劲,你他娘跟霍笑天到底怎么回事?”
一想到霍笑天搂着冬君死活不撒手的样子,吕叁就觉得心头冒火。